诸瑶儿伸手揽着诸令姿的肩,满脸无奈的替她凝视:“都是我欠好,前两日,我去看我表姐,刚好她养的一只狮子猫,把架子上的鹦鹉叼去吃了。我表姐切身追着那猫,掰了嘴看,怅惘也晚了……说来真叫人哭笑不得,却没想到令姿这样心软,听着听着,竟哭了。”
蒲氏看了看前头相谈正欢的张、庄二人,客气的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诸少夫人您不知道,我家这素来心软,最听不得这种血淋淋的事儿……”
“真是对不住,我道是说个笑话逗令姿呢!不想倒把她逗哭了。”诸瑶儿连连赔礼。
等蒲氏与她酬酢毕,转回头去。她又向身后的诸令月、汤藏凝笑了笑,复凑近诸令姿,小声威胁:“对,便是这样……一会自己去和你嫂子、凝视,好好想想要怎么说那鹦鹉的故事,能力证实你的确听得泪如泉涌。你方才便不敢说出毕竟,可见很怕难看是不是?我汇报你,横竖我夫婿在圣上跟前得脸,我又是头一次进宫,不知道有些规矩也未免,你敢说出是我弄疼了你,我便闹起来,大家谁也别想落个好!你想想明白,你还没出阁呢,我汤家妇了,我们两个一起闹出笑话……你说谁更没脸谁受的影响更大?”
诸令姿听来听去,想汇报前后的人又怕诸瑶儿真的和自己在这里闹出来,搅了临川公主的生辰两片面一起难看,的确被问罪还在其次,自己落了个公主生辰上失礼的笑柄,眼下说亲可怎么好?便这么忍了的话,也太委曲了!想着想着,更悲伤了……
听着她如果有如果无的低泣,中间夹杂着诸瑶儿存心让前后听见的劝慰与自责,蒲氏朋友小声道:“婢子看三小姐不大像听故事听哭了的。”
蒲氏小声道:“你管那么多呢?三自己都没说出来,今儿个又不是寻常的觐见,是要贺临川公主的。在这种的地方把事儿闹大,后果不胜假想!由着三受点委曲,到了清静的地方,分开她们再细问罢……这样我最多回去跟母亲请罪说方才没发现三异常。不然诘责起来,知道三吃了亏,你说我要怎么办?这会子来跟这诸瑶儿发兵问罪?她也不是一片面进的宫,前头不是她婆婆,正与婶母说得亲热?反面她那小姑子也在,与几位公主也熟悉着……到时分反而下不了台!”
“大少夫人说的是,是婢子懵懂了。”
汤宣贵为太傅,又是大魏六位上柱国之一,夫荣妻贵,庄夫人诰封一品,自是头一批被引入未央宫觐见。
诸瑶儿这时分也松开了诸令姿,笑吟吟的和知本堂告别,继而整顿裙裾,与妯娌小姑一起,跟在庄夫人身后入内。
把稳翼翼的迈过及膝的殿槛,由于不敢仰面,眼角余晖只觉殿中一片金碧光辉……到了行礼的地位,与庄夫人一起行礼如仪,叩请皇后等贵人之安。
听着庄夫人挨个问候的话,现在殿里有皇后、贵妃、妙婕妤、钟小仪,以及临川、清欣两位公主。诸瑶儿一面行着礼,一面想着:“都说这位温皇后锋利得紧,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现下看临川公主生辰,小仪这一级的钟氏都出来了,可殿上竟只这么寥寥数人,圣上登基数十年,便是去了之前或废或死的蒲氏等人,这宫里怎么大约便这么几位妃嫔?今日可以大概大概列席这长乐殿的,除了皇后与皇后提携起来的钟小仪,却也便是巩贵妃与贵妃这边的妙婕妤了。”
又想着,“不是说宫里未嫁的公主有三位么?怎的不见安吉公主?莫不是不得宠,今儿这样的的地方,不仅不得意的妃嫔无份,连公主殿下都……”
还没想完,已经听得上面一把清润的嗓子叫了免礼,又有妇人带着笑意,柔顺的道:“庄夫人不必多礼。”又托付左右赐座。
庄夫人忙福了一福:“谢皇后娘娘恩典。”这才由柴氏略扶着鄙人首的席上坐下。纳兰氏、诸瑶儿等人自是侍立于她身后。
到这时分,诸瑶儿才暗松了口气,不及打量左右,便听上面温皇后又问:“本宫瞧夫人身后穿青莲上襦的佳甚是眼生,莫不是汤亲诸之妻诸氏?”
诸瑶儿今儿穿的正是青莲地四合如意瑞云纹锦绣上襦,闻言一凛,庄夫人已代她回复:“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臣妇的三媳诸氏。”又让诸瑶儿出去再次参见皇后。
温皇后笑着受了礼,令她起身,便道:“抬开始来,让本宫瞧瞧。”
诸瑶儿暗吸了口气,大摩登方的扬开始,恰与温皇后对望了一眼这个身世洪州温氏,在天下名门中间只处于中下的家世的皇后算着年纪也该有四十了,但因着保养得宜,望之面色仍旧白嫩最,吹弹可破,被殿中灯火一衬,粗粗一看,直如二八。
温皇后盛宠多年,一度板倒了以美貌被圣上续娶为后的废后钱氏,连圣上的嫡亲表妹巩贵妃都不是她对手,相貌自是不俗。
皇后容长脸,娥眉凤眼,眼波如春水,皓齿鲜唇,鬓发如漆,慎重秀美犹如玉人,容光几能照彻殿中。今日许是为了表示对临川公主的凝望,特意穿了正式的花钗翟衣,头上十二树花钗光辉夺目,垂下来的明珠璎珞落在鬓间、耳畔,珠光宝气,愈发陪衬得皇后威严谨慎,不可侵犯。
……究竟自己只是臣妻,诸瑶儿不敢多看,被温皇后春水般醉人的眼波一望,登时垂下视线,只敢看到皇后放在膝上的纤纤玉手,指尖染着色泽明艳的凤仙花汁,白皙如玉俏丽如血,放在绛色翟衣上,特别显眼。
温皇后没有那么多忌惮,好整以暇的打量完了,才笑着与左右之人道:“都说诸氏出佳人,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孩子生得俏丽开朗却毫无卑鄙,正如枝上一朵花也似,毕竟诸氏嫡女。便是本宫所见过的诸家之人,也唯有司空已故的元配元配诸夫人才比得上。”
诸瑶儿有点哑然失笑,自己才用“盛名之下无虚士”暗赞了皇后,没想到皇后登时又还给了自己。
她正要儒雅回话,却听皇后左侧之人淡淡的笑道:“可不是吗?这花儿朵儿一样,妃妾看得人都年轻了几分。”
诸瑶儿悄悄的看了一眼,却是一个紫色宫装的贵妇,梳着凌云髻,珠围翠绕之中是一张没什么血色的瓜子脸,诚然间隔远,却也能看出这张脸便使极尽保养,但年龄显然比温皇后要长……只是眉宇之间有一种平静似水又坚固如水的气质,像是历久把玩的玉石,散发着温润蕴藉的光辉。
她隐约觉得这贵妇相貌与巩宗麒有点相似,揣测这位莫不便是巩贵妃?
这时分温皇后的回复也证实了她的猜测,皇后浅笑着道:“难得巩这样夸一片面。”便向诸瑶儿道,“那么你一会便陪贵妃说说话罢,也好让贵妃跟前热烈点儿。”
皇后说到“热烈点儿”时,巩贵妃的眼中掠过一丝阴晦她是圣上嫡亲表妹,进宫便是贵妃,至今也便生过六皇子一个儿子,可六皇子已经没了……又充公养别的的皇子公主,今后孤零零的一片面,跟前……跟前热烈得起来么?
温皇后这话看似顺着她,她赞了诸瑶儿一句,皇后登时便让诸瑶儿陪她……实际上却是趁机讽刺她膝下空洞……
究竟是老对手了,巩贵妃眼中阴晦一闪而过,随便淡淡的道:“那妃妾多谢皇后姐姐了,不瞒姐姐,妃妾没福,留不住皇儿,这些年来渐觉膝下寂寥岑寂。平常想说个话,也只能对着架子上的鹦鹉讲呢!”
说到此处巩贵妃话锋一转,道,“只是汤家的三少夫人究竟为人妇了,总不可以天天留在宫里伴随妃妾。皇后姐姐如果是舍得,不如让临川以前妃妾的殿里,伴随妃妾小住些时分?反正皇后姐姐有太子殿下与清欣公主不说,孙儿孙女也好些个了,料想不会不准了妃妾吧?”
“唔。”巩贵妃把酒樽随手放在案上,却是笑了一下,道,“倒是个诚恳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六皇子,还是旁的什么缘故,贵妃有点平和近人了起来,“你在凤州,现在远嫁,可还习惯么?”
诸瑶儿低眉顺眼道:“回娘娘的话,凤州到帝都诚然渺远,夫家高低和睦,待臣妇也最好,臣妇觉得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啊?”巩贵妃笑了笑,道,“你倒是个有福分的,汤亲诸是个不错的人。”
诸瑶儿忙替汤天下谢过贵妃之赞。
贵妃又问了几句家常,脸上便渐渐有点没兴致了,服待贵妃的宫人鉴貌辨色,便不高不低的道了一句:“娘娘,接下来这支采莲曲,正是娘娘上回赞过的舞伎跳的。”
诸瑶儿闻言,识趣的告退:“臣妇不敢打扰娘娘观舞之兴!”
巩贵妃也点头,道:“本宫先看舞,回头再寻你说话。”
这句话可当不得真,诸瑶儿尊敬的应了一声……自有宫人上来,把她席位重新挪远,以免挡了贵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