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很是惊奇：“四公子新故，国公大人现在膝下只得大公子一子存世，大公子不思侍奉亲父跟前，还想着携妻带子一走了之！这也太……太不……”究竟没敢把“不孝”二字全说出来。

“你晓得什么？”都尉神态淡漠，淡淡的道，“正由于四公子也没了，国公大人才意气消沉，不强迫大公子留下来。恐怕一个欠妥心，大公子再步了四公子的后尘！”

“国公大人现在为了四公子而悲伤万分，哪有这个心情与大公子、大少伉俪好言好语的说明？”都尉似是庄秀茗心腹，所知颇多，现在嘿然道，“并且，一旦国公大人有个一长二短，不受国公大人正视的大公子他们，才更安全！”

见士卒有些发怔，都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不是你所要思量和忧虑的……你且去外头呼喊一声，看大少夫人与林氏回归了，再假作疏忽，放她们回归。记得要装作什么都不晓得！”

两渺远，庄如果潜一家三口以旋里为祖父、祖母、以及二叔三位尊长守孝的来由，离开了帝都。

康国公庄秀茗令精兵一路护送。

庄如果潜一行人出京时，诸长风因与他们不熟，未去相送，却正在城中，搭车进入一座毁弃的府邸。

兵燹以后，帝都中华屋美厦化作焦土者触目皆是。

倾颓的画栋、精美的雕梁、曲折幽深的花径、堂皇大气的正厅……残存的废墟，仍然可以勾勒出往日的繁华残存的焦味，提示着现在的没落。

虽然此处已被摒挡过，地上还残存着祭拜过后的陈迹，但仍然有许多杂物，至今无暇挪去。诸长风不得不在一道石阶前下了马车，略整袍服，步辇儿进步。

两名侍诸在落后两步的位置跟从，虽然是在安全的城中，又是四野视野辽阔的废墟上，却仍然手按刀柄，眼观八方。

诸长风的心腹书童诸晚挎着竹篮，上覆麻布，当心翼翼的紧跟在诸长风身后，不时提示几句：“公子把稳脚下，此处多杂物。”

幸亏诸长风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不行能把整个废墟上乌七八糟的东西的位置都记住，但深一脚浅一脚的，究竟有惊无险的到了一处旷地上。

从这附近的废墟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小小花圃。当初草木俱焚，地土上还留着焦黑的颜色。但经由冬雪的劝慰后，地土中又从新抖擞了生气。黑魆魆的泥土中，嫩生生的草叶顶风飘扬，不知忧虑的发展着、摇荡着，像天真而天真的孩童。

诸长风有那麽一个霎时想到自己的小外甥至今或是个蒙昧顽童的汤舒燮他的蒙昧与调皮，虽然也会惹人生气，可在重甸甸的噩耗里，那样一无所知亦是一无所惧的天真，却是唯一能够刺穿厚厚阴暗的芒刃。

诸晚在他思路万千时，已经噤若寒蝉的在地上最平坦的处所铺了一张厚厚的锦毡，而后在锦毡上，铺上一张竹席，又在竹席上，放了带来的酒菜，这才走到诸长风跟前请他入席。

在席上盘膝坐下后，诸长风先斟了一盏酒，却未饮，而是缓缓酹于锦毡外的泥中。

诸晚等人对他到此处来的活动早已习惯，都晓得他现在心情必然不是最好，皆沉默无语。

而诸长风酹一盏、饮一盏，连续到一小壶酒告罄，转目看篮中诸晚忙上去注释：“公子现在不宜饮酒，因此便带了这一壶祭酒。”

守孝时代是欠好饮酒的。

因此诸晚把酒放进篮子里时，便说过这壶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敬拜旧友。

诸长风截了一半下来自饮，横竖便心腹看到，不出去说，也没人晓得。但如果饮得太多，带着酒气回去，叫人发现，可便繁难了。

诸晚作为诸焕切身筛选给可爱嫡孙的书童，天然要为主人思量殷勤，避开这些失误之处。

而诸长风虽然随意些，却也不是不听劝的人。被诸晚提示后，也没说什么，点一点头，振袖起家，到四周闲走几步。预计着诸晚摒挡好了，便回了来，一起从原路出去，回到马车上。

“公子，是去定国公处，或是回湖畔别院？”诸晚虽然这么问了一句，但又跟着说，“公子已经有五日没回湖畔别院了，想来大小姐惦念取，并且汤二公子的作业……”

果然他没说完，诸长风便交托：“去湖畔的汤家别院。”

到了别院中，诸瑶儿刚好忙完事儿，正有空隙叫了弟弟一起说话，因见诸长风兴致不高，便挥退摆布，关怀的问：“怎的神采之间似有不喜？谁给了你委屈受？是不是你姐夫？”

这话倒让诸长风笑了起来：“猜旁人给我委屈受也便算了，如何会猜到姐夫身上？我观姐夫性格是极好的，几乎从不生气……无论如何样，跟大姐你比起来，姐夫可算温柔之极了。”

“哟，还能谈笑，看来倒也没有很不雀跃嘛！”诸瑶儿闻言，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因此现时人都被打发了，也没有端着主母的架子，便如未出阁时一样，伸指过去使劲点了下胞弟的额，道，“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