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垂着头,满脸通红只好答道:“一切听从母亲的安排。”
说话间却听见有人通报李家大郎李建成进来探病,众人忙将帘子放下,我隔着帘子看向李建成。
他比民哥哥大十岁,今年有二十六岁正是壮年,他穿了袭枣红色暗纹夏装,面若银盘,柳叶眼。右手握了一块昆仑玉在手,他朝李娘子行了礼后又仔细问了李娘子病况后便离开了。
李建成走后却听丫鬟珍珠说道:“娘子,璎珞来了。”
李娘子听见璎珞二字便忙让她进来,璎珞进来后行了礼以后便听婆婆问:“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三郎身体如何?”
话语间却是无比亲切,原来这璎珞是李玄霸屋中的人,我偷眼看向她,璎珞年纪比我略大几岁,眉心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眉眼间灵气非常。
她立在那里回答李娘子的问题但也是中规中矩:“三郎听闻娘子病重心里甚是担心便吩咐我前来探望,三郎身体还一如往常,前日二郎派人送来的药,三郎用了后精神好了许多,只是总是念叨嘴里没味想吃些酸甜的东西。”
李娘子见状便说:“我这有刚腌渍好的海棠果,原是给他姐姐预备着的,如今你先拿些给他便是。”说着便吩咐珍珠去取,璎珞听婆婆如此说便随着珍珠去拿海棠果。
我与母亲略坐了坐后便也告辞了。
我一回到舅舅家便觉得舅舅家中之人脸色怪异似有事情发生,一问才得知舅舅左迁至岭南。岭南多瘴气舅舅此行凶多吉少。我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立在那里看母亲垂泪。
舅舅倒是平静的安排了他左迁后的事情:“我已将旧宅卖了个好价钱,孩子也都长大了理应自立门户,我将毕生积蓄分成了几份,我的几个儿子每人拿一份,辅机也拿一份,这份钱财足够你们另买宅子安家立业,辅机也快要和尹家姑娘成婚,万不能马虎。只是儿子不孝未能在阿爷面前尽孝。”
外公倒是看的清楚,摸着胡子呵呵笑道:“老朽作为前朝的遗族,能安享晚年已是上天万大的恩赐,士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观音婢年幼,将来出嫁却没了依靠。”
话语间却听下人来报;“主君,李家二郎求见。”
外公和舅舅忙请了民哥哥进来,他步履匆匆而来,按着礼仪行了礼后便说:“世民听闻舅舅左迁,特此而来,来此其一是替阿爷阿娘安抚舅舅,其二却是上门提亲,我与观音婢本又婚约在身,当初岳丈离世世民便曾上门求亲,如今,舅舅左迁,上门再次求娶,婚书盟约在此,还请外公,舅舅以及岳母允许。”说着将婚书放在桌上。
舅舅手拿婚书,问我;“观音婢,你可曾愿意。”
我垂了头,面若红霞:“观音婢幼年丧父,承蒙外公和舅舅垂爱,抚育成人,婚姻大事一切听从外公和舅舅安排。”
外公说:“既然是旧有的婚书盟约,理应履行,只是观音婢年幼,本应在家里在养几年,无奈士廉左迁,如今看来只得将婚事提前。”
舅舅又略交代了些事情后便回房间收拾行囊,外公则让世民陪他在宅子里散步,我和哥哥二人单独立在远处看着他们爷孙二人行走交谈。
我扯了根草在手中撕扯:“听母亲说,这个月末哥哥便要迎娶尹家千金。”
哥哥苦笑一声:“舅舅左迁,家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母亲便想借这桩婚事冲冲喜气,如今这般光景也是怕尹家悔婚。”
我听他这样说只好安慰他,年少不得志却是哥哥心中大疾:“哥哥万要妄自菲薄,我听民哥哥说唐公爱惜你的才华已招募你为幕僚。”
哥哥听我这样说依旧苦笑:“多谢唐公赏识。”说着欲言又止:“你不日也将成婚,不知带谁过府。绿绮那丫头笨手笨脚的,怕为你增添麻烦。”
我浅笑:“绿绮自幼与我一起长大,与我情似姐妹若有什么我自会帮她多担待,绿绮做事却机敏甚我,哥哥还请放心。无需拘泥这般小事。”
哥哥听我这样说自是不再多言,只是将我手中已被我撕扯的差不多的草拿走:“你这指甲方留了两三寸,水葱一般,你却如此不爱惜,即将嫁入李府为人妇怎么还似孩子般。”
这时,民哥哥和外公散步回来,外公笑着说:“辅机,你陪我回房,观音婢你送送世民。”
哥哥陪外公走后,我看着被草汁染绿的手说:“你不必如此赶来,我很好。”
民哥哥拿帕子擦拭我脏掉的手,耐心细致;“怎么这么不小心,弄脏了手,以后孩子要是和你这般该如何是好。”
我缩回了手假装生气:“谁要与你生孩子。却是没个正经的。”
不料他却正色,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愿如此镯,日日伴君。”【1】说着竟行了礼将玉镯奉至我眼前。
我看着他手中玉镯,瞥见他右手腕间缠着的红绳,是那年阿娘去世时我给他的红绳,自那年以后他便一直系在腕间,我心中一动,接过玉镯;“但愿君心似我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展颜一笑,将玉镯给我戴上,此时,夕阳西下,散发出浓郁的色彩,晚霞的薄雾笼罩在我和民哥哥身上,庭院中百花盛开,却是一番极好的光景。
【1】改自民国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