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到流朱的住处便闻见血腥味,丫头婆子进进出出,伴着流朱痛苦的喊叫,紫云立在院子里,抱着手臂看着忙乱地众人。
我捂了口鼻问稳婆:“流朱现在一切可好。”
稳婆大汗淋漓:“回王妃,流朱娘子胎位不正,再加上大出血,怕是不妙。”
此时,杨吉儿大着肚子也急匆匆过来,我见了她忙搀扶住她:“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到这个地方过来。”
杨吉儿扶着肚子:“我听闻流朱难产,王爷又不在,想着王妃还在月中便赶过来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倒是王妃还在月中,怎么跑到这个地方。”
我让人挪了榻和杨吉儿坐下,绿绮又给我厚厚裹了一层外衣防止我产后吹风留下病根,我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不一会,我听见婴儿的啼哭,稳婆抱了孩子出来:“恭喜王妃,是个男孩。”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慌忙起了身抱了孩子,孩子看起来不大,是个极瘦弱的孩子,眉眼间有点像流朱,敦厚温润。
许是受到流朱生产的惊吓,一旁的杨吉儿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肚子,此时,里面传来尖叫声:“不好,娘子大出血了。”
一时间刚恢复的宁静被打破,众人也再次忙碌起来,我怀里的婴儿也开始哇哇大哭,我忙将他交给乳母,不一会,稳婆出来说;“王妃,娘子快不行了,她想见见孩子和王妃。”
流朱自幼服侍世民,是极老实的人,在府里也是与人相处多被夸赞为人友善,我与她日常也是相处和睦,我听稳婆这样说,鼻子一酸,忍着泪水抱着孩子进了流朱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我不禁捂了鼻子,流朱仿佛风中飘絮般虚弱的躺在床上,往日红润的面庞失去了血色,脸蜡黄、嘴苍白,无一不暗示流朱已经是将死之人。
我把孩子放到她身边,忍住悲伤;“是个男孩,你看看他吧。”
流朱只看了一眼孩子便泪如雨下,她费了极大的力气将手举起放在孩子的身上:“我可怜的孩子,是阿娘不好要留你一人。”
流朱望着我,带着几分托孤的哀怜:“王妃,这孩子还请你多费心了,是流朱不好,不该贪心,如今这般也是咎由自取,还请万莫怪罪稳婆和医者博士。”
她见我面带狐疑解释道:“那时慕容娘子入府嫁与太子,太子妃为了让她早日有孕诞下麟儿找人拿了张方子,可以一所得男,我知道王爷和王妃自幼相识,感情深厚。”
她期期艾艾,宛若泣血杜鹃:“可是我入府多年,心下也明白自己不是得宠之人,也无争宠之心,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依靠,未曾想到这药如此霸道竟要了我的命。”
我未曾料到流朱竟做出这种事情,心里也暗暗庆幸慕容萱不曾因此丢了性命。
只得擦拭泪水安慰道:“鸟为食亡,你为自己谋算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惜你无法见到孩子长大,给孩子起个名字可好。”
流朱淡淡一笑:“还是留给王爷起,流朱浅薄,莫要将这孩子的福气带走。”
说着拼劲力气直起身子抱了孩子一下后便轰然倒下,与世长辞,孩子似乎感受到什么大声啼哭起来。
我抱着孩子刚出了流朱房门,却见紫云跪倒在地大声哭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王妃垂怜,流朱与妾身自幼相识,共同侍候王爷,情同姐妹,今日流朱不幸走了,留下孤儿,紫云恳请王妃让紫云可以照顾故人之子,聊表心意,也算是全了我和她多年的情谊。”
我望着紫云跪倒在地,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旁的杨吉儿虽然大着肚子但是也因为流朱的离世而抹泪。
我示意绿绮扶起紫云:“先不说你与留住的多年姐妹,只看府中杨娘子即将临盆,我尚未出月子也有承乾要照顾,你本就是照顾孩子的最佳人选,如今你为着流朱接下这重担也是全了你们昔年的情谊。”
紫云接了孩子忙跪地谢恩,又搂紧了孩子怕被别人抢走。
我为着流朱生产的事情不顾月子中而出不由有点劳累,将孩子给了紫云,又嘱咐乳母好好照顾后便回了房。
承乾睡在自己的小床里憨态可掬,我看着他熟睡的小脸,想起流朱不由得神伤:“女人生孩子就像走鬼门关,你说我那日若真的没了,承乾可怎么办。”
绿绮柔声劝道:“王妃别多想,你和小世子都好好的,那日的事情,绿绮仔仔细细的查了,那珍珠是珍品,地位尊贵者方有,只是记载前朝也有人有此物,难以查询,只是能在宫里安排如此巧妙地怕是只有杨吉儿。”
我为承乾掖了掖被角:“没有抓住证据,便莫擅自推断,只是以后防着便是。”
绿绮点点头说;“方才杨娘子身边的丫头来说,杨娘子因着流朱没了伤心,为着她生育之苦和往日的情分,想要请王妃和王爷给流朱一份哀荣。”
我冷冷一笑:“她倒是贤良,等世民回来我替她说了便是,只是这死后的哀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