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一脚踩进去耳朵里全是“吱呀,吱呀”的声音,被踩出脚印的雪地被长至脚面的披风抚平,从面上根本看不出底下的空洞,唯有当你一脚踩下去才会发现自己踩空,不留神就会跌一跤。
而此时赵璇正是面临着这样的尴尬境地,受了霍思渊一路的恐吓,脚软得根本走不动路,如今鞋袜又湿了,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睛里打着滚,不肯落下。
绿柳吓了一跳,慌忙要去拦,无奈手忙脚乱根本搀不动,反而两个人跌做一团。赵行客又栓马去了,灯在摔倒的时候就已经灭了,黑漆漆的院子里只有两个人怎么也站不稳。
就在这时忽然有灯光从远处而来,泪眼朦胧中赵璇看见沈昌旭一身月白衣衫缓步而来,手里提着灯笼,就像是谪仙突然出现在眼前。
一骨碌爬起来行礼的绿柳顺手接过沈昌旭手里的灯笼,赵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表哥?”
眼看着她的鼻尖已经被冻得发红,赶紧捞起她的手搓热。“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穿点?”
嘴一扁,紧绷了一天的心弦在此时“噗通”一声断开,委屈和害怕席卷而来将她淹没。整个人趴在他怀里,一抽一抽地,却没有说话。
把斗篷扯向一边,小心地将人抱起,用斗篷把她盖严实,催促着绿柳提灯,心急如焚地往后院而去。
只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再受寒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进了屋却只是放在凳子上,仍旧将人揽在怀里,用斗篷遮住。“绿杨,把廊上的灯全都点起来,把姜汤端过来。绿柳,去准备换洗的东西。”等人都出去之后,才打开斗篷,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的鼻头,很心疼。“这是怎么了?不是出门玩吗,怎么哭着回来了?”
“表哥,我想回家!”隐忍了很久的泪水在说出口的瞬间决堤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得到处都是。
从袖口掏出丝帕抹去她哭花了的妆容,放柔了声音哄。“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人人都当我是傻子!拿我当枪使。”只要一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她就觉得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她!“这里的人都没有心!我不要在这里!”
解开湿透的披风扔在一边,另搬了椅子坐在她身边,细细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将分岔的头发和上头乱了的首饰全都摘下来。“娇娇,发生什么了?说给我听好不好?”
抽了抽鼻子,好不容易才平静了几分。哽咽着说“赵赫要选未婚妻,她们要相看名门贵女,就拿我做幌子。从我来的第一天他们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不属于这里,不配和她们在一起。可是根本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想来,每个人都觉得是我要攀龙附凤!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和愤怒都在下了第一场雪的这一天倾斜而出,全都说给最信任的人听。
外头她们在说东西都已经备好,沈昌旭便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着了风寒。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直到她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内间沐浴,沈昌旭的脸才一下子变了色。“这手炉是姑娘才买的吗?”做工精致,外头的包袱也很细致,一看就不是外头随便买的,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