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城文家。
文晏海端坐高位,下面坐着两人,文泰来和他的二弟文晏清。
文晏海看着庭院中栽种的那棵高大的枣树,依旧郁郁葱葱,仿佛文家依旧那么美好,然而文晏海却深知这只是错觉。
鱼龙帮出事了,鱼龙帮帮主游东来死了,和文家交往最密切的杨东侨也死了。
若是以前,鱼龙帮出了如此事,文家恐怕不会介意,反而会乐见其成,因为文家完全有实力扶持起一个更听自己话的流氓头子将鱼龙帮据为己有。
然而现在却不同。
大人,时大变了!
因为文家已经打听到,鱼龙帮帮主游东来的死与小侯爷凌霜影有关。
这么看,已经很明显了,孟家恐怕十有九站到了朝阳侯府那边。
文晏海如何不恼?
自家人还想着先灭孟家,再整合势力,去与凌家相争的春秋大梦,哪知道人家孟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先人一步。
再看之前对孟家的打压,完全就是拖垮了自己,这种被人瞒在股里还不自知的感觉,太特么憋屈了。
文晏清道:“大哥,我们该如何做?”
文晏海沉声道:“还能如何?等父亲回来再说。”
文泰来道:“孟家那小子,怎么这么邪门,竟然偷偷地勾结了凌霜影!”
文晏海道:“要怪,只怪我们想的太简单了。父亲临行前,就嘱托我们,当步步为营。我们这野心,显得太过明显了!”
文泰来道:“哼,哪里是我们明显?”
“凌霜影那小子,常年在真武派,不曾出山。朝阳侯又在边荒,数年未归。我们文家,在朝阳城就是天!区区一个孟家,何时敢如此与我们作对?”
文晏海叹了一口气道:“唉,时也命也。就应当等等,步子迈得太大了。”
“况且,卢龙塞听闻近来也安稳,凌肃风随时有可能回归,是我们太不小心了。”
文晏清道:“大哥,那太守作何评价?”
文晏海皱眉道:“我所虑者,正是太守啊。他才是朝阳城真正的官员,大我一级,虽说是父亲曾经的门生,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之前,只是一个孟家,我使些手段也就算了,现在却不想突然冒出一个凌家。二弟,你也知晓,宁原向来是安稳无为,朝阳城里的事情只要不干系到他便只是稳坐高堂。”
“而如今,宁原怕不是要待价而沽了。更何况,鱼龙帮游东来一死,他怕不是对孟家、凌家好感更甚!”
文晏清大声道:“游东来死了,他便能站队到凌家不成嘛?他忘了当初谁提拔的他?他莫非忘了,他管的不只是一个朝阳城,是朝阳郡,还有三城两县,我文家在朝阳郡的声望岂是凌家小儿能比的?”
文家可是整个朝阳郡的大族,便是在徐州都能说得上话。自家族人、姻亲、门生遍布,文丹青老爷子可还有几个子侄辈在其他几处也身居要职。而凌家呢,只是凭借武力成就王侯地位,享受的是朝阳城这一城的封地待遇,只有这一代的显赫,如何能比文家的底蕴?
不然怎么有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侯?
文晏海道:“莫慌,等父亲回来,宁原就知道该如何掂量了。”
文泰来道:“那鱼龙帮,现在是如何情况?”
文晏清嗤笑道:“现在?没了游东来,杨东侨二人,不过是一群过街老鼠罢了。剩下的公孙文琪,是公孙家的人,怕不是他们公孙家马上也会让其离开鱼龙帮。”
“至于春十三娘、秦天、洪闻声几人,本就都是虎狼之辈,一直仰仗着游东来,现在群雄无首,自己不打成一团便算好了。”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长发披肩的汉子匆匆走了进来,这人名叫段呼义兰。
这段呼义兰本不是汉人,乃是东戎段部的一员,小时候便被当作蛮奴,贩到了大秦。
而文家,便成了他的主子。多年来,传授武艺、供他吃食,段呼义兰已经成为了文家最为信任的家奴,更是文家仅次于文泰来的打手。
段呼义兰半跪着,道:“家主,鱼龙帮的秦天来了,还带着一帮人,想要求见。”
文晏清听言,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神色中有着难以言明的意味。
文晏海道:“可知他来做何事?”
段呼义兰道:“想要来投奔我们,嚷嚷着要替他们帮主报仇。”
文晏清道:“大哥,这秦天是想着让我们给他们撑腰啦?”
文晏海笑了笑,道:“泰来,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对这帮人呢?”
文泰来道:“现在,谁去碰孟家、和鱼龙帮的接触,这不就是摆明了要和凌家过不去嘛。没了游东来,他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能成什么大事?公孙家的人都知道退了,我们文家还能去管这烂摊子。”
文晏海缓缓道:“是啊,正愁着拿什么礼物去贺喜小侯爷立此大功,不错。”
文晏海说罢,吹去了那盏清风雅茗的热气,细细品了一口。
段呼义兰便下去了,而文泰来则放下了手中的那两颗螭纹玄铁球,松了松手指。
秦天不一会儿就欣喜不已地在段呼义兰的带领下入了文家,高兴地对段呼义兰说着哥俩好之类的话语。
他也没空着手,捧着一个锦盒,看着分量不轻,怕不是杨东侨留下的什么财宝,只是唯独没带上他那根赤铜短棍。
文晏清瞥了一眼,暗道,正好有了呈礼物的盒子。
秦天半跪着道:“鱼龙帮旧人秦天,拜见文恩公,文恩公福如东海,官运亨通!”
文晏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汉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