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体与轨道碰撞发出声响,山水与城镇从耳边飞快掠过,再一头扎入深不见底黑洞洞的隧道,黑暗与迅速变换的气压瞬间吞噬人的视听,紧接着车厢内昏暗的灯光亮起,落满了灰尘的车窗映照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宋雪无习惯地看向窗外,越过自己看着隧道坚硬的壁垒。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外看,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见什么。大概是出于对黑暗的敬畏,原本有些嘈杂的车厢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因为耳朵的不适产生了一些朦胧感。
冗长的隧道让人昏昏欲睡,却又猝不及防地冲进光亮之中,宋雪无慢慢睁开眼睛,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塑料纸扎成的稻草人不知在田头矗立了多久,大红色的披风不合时宜却又横生出强烈色彩碰撞的美感。
暑假好像已经结束,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地从一个城市穿越去往下一个地方。旅客并不多车厢里大半的座位是空着的,每次到站都有人下去也有人上来。
对面坐了一对年轻的情侣,从澄湖一直到随州,仍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们有时候会小声的交谈,宋雪无无意偷听,但时不时窜进耳朵的只言片语让她知晓原来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处。芜安两个字出来时,宋雪无有些恍惚,好似随着列车的飞驶,时间和空间也随之穿越。
黄昏的时候男孩子从大大的背包里拿出了饼干和面包,女孩子热情地问宋雪无要不要吃,礼貌地拒绝后,她再次看向窗外。荒野的落日给不远处的天边勾勒出一道金边,持续了近八个小时的亢奋褪去,疲倦席卷而来。
人的时间在休息的片刻被梦轻易偷走,身体的知觉退化,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宋雪无的睡眠一直是这样,闭着眼睛却一直感知着外界的一切。火车停下又出发,乘务员推着小餐车路过叫卖土豆牛腩饭,路上遇见了一场暴雨,钻进了隧道一次又一次。
“宋雪无……”
“阿无……”
梦里面她听见顾与尘的声音,她张开口,却流下泪来。
是梦,她太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梦了,所以才觉得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