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母去慕容府探望了一整日?”泽枫霖不顾琴嬷嬷的话,依旧问询道。
“嗯,我们主子好不容易见到长公主,不免母女叙旧忘了时辰,何况自敬妃出事后,皇上再也不来永延殿了,贵妃娘娘能有机会出宫散散心,分散一下注意力也算好事一桩。”琴嬷嬷很嫉妒小陆子。
先前宣贵妃出宫时都是带上琴嬷嬷留小陆子看守永延殿,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成了守在殿里的那个人。
被忽视多了,自然心里积了一肚子怨气,为此事,琴嬷嬷除了与琴芷抱怨,也没法与他人诉说。
可做侄女的也不省心,琴芷念在小陆子对自己和她姑母百般照顾的份儿,总是说话不注意,常常惹琴嬷嬷更为生气。
才刚被泽枫霖撞见时,就是琴嬷嬷在提醒琴芷小心点小陆子,别什么都对其百依百顺,她只觉得其不简单,尤其是巴结奉承的本事技高一筹。
琴嬷嬷始终觉得是有人在中间挑事了,以至于宣贵妃对她不似先前那般信任,除了小陆子她也不知自己还要提防谁。
在宫里生活就是这样,离主子近就是离权力近自然人出名是非也多,离主子远被排在边缘之外则眼不见心不烦就好。
进到天府城的人哪一个不想高攀主子?哪一个不渴求功名利禄?哪一个会安分守己地孤独终老?
如若一心只为安稳度日,不求不念不贪不欲之人,怎又会来到这个名利交织的中心?
归于田园,隐于山间,何尝不是一种令人向往而不可及的追求?
泽枫霖有时真恨自己的出身,劳心又劳神,想做什么?想说什么?皆得三思而后行,“醒了,你俩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等我姑母回来。”
“将军请便”琴嬷嬷拉着欲言又止的琴芷,俩人送送离开了正殿,只留下泽枫霖独自一人面对着空旷的永延殿发呆,仿佛一呼一吸都能听到回音一般。
泽枫霖有时很同情他姑母,有时却对其满腹抱怨,抱怨其虽事无巨细地管着泽枫府,却不肯常回去探望,以至于他祖母苦苦盼着,一盼就是一两年的等待。
泽枫老夫人的吃穿用度,宣贵妃一样也没苛责过,皇上每次赏赐永延殿的物件,她都先挑出最好的给泽枫府留着。
泽枫霖最明白他祖母盼姑母的心,却最不明白为何他姑母就是不愿意回府多看一眼。
他曾跟下人打听过此事,只听闻姑母当年出嫁时曾与他爹爹大吵大闹过,也说过嫁出去就不再回府的狠话。
可如今连他姑母的女儿都快变成母亲了,他姑母一个做母亲做了廿十多年的人,怎会不晓得他祖母作为母亲的不易?
物是人非,还有谁会记得廿十多年前的恩怨情仇?还有谁会为了一时的气话而系上半辈子的心结?
泽枫霖始终搞不懂他父亲与姑母这对兄妹的心思,一个是疼母亲疼的可以忽略公务琐事和子嗣,一个是疼子嗣疼的可以忽略后宫琐事和母亲。
兴许这样的矛盾与反差都来自于上一辈的偏爱与不公吧,他听祖母讲过他祖父在世时,曾将内心全部的宠爱都给了女子,对于儿子则是苛尽所能去要求去教导,从而造就了两兄妹截然相反的性格。
天下不公为偏所致,偏爱亦偏私,偏信亦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