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正所谓士者国之宝,儒为席上珍。夫子是天下大儒,又怎么可能会输给在下一个晚辈。学生知道,夫子是故意让我的。”风启幕垂首道。
“哈哈。”闻百里笑着捏须,摆了摆手说,“胜负以分,风公子无需自谦。”
话音方落,老者又言:“不过今日一宴,能让老朽见识到风公子的博学胆识,也算是不虚此行。风公子当的起一嘴安天下之名。”
“夫子谬赞,晚生惶恐。”被闻百里一夸,风启幕顿时觉得既兴奋,又激动,忙不迭的俯身行礼。
看着少年欢喜雀跃的模样,长者眉间生出一点宠溺,登时又赞,“风公子果真是谦谦有礼,当为儒生典范。”
此言一出,风启幕更是喜不自胜,忙抬眸倾身道:“夫子既认我做儒生,可否为我传道授业,晚生……想听夫子一课。”
风启幕自小学儒,对天下儒生皆是敬仰备至,如今好不容易得见闻名天下的“闻夫子”,自然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便大着胆子求教。
一听这话,闻百里眯着眼又笑,“方才在宴上,风公子赠老朽一言,老朽已是受教,如今又有何脸面授学呀?”
“夫子,那些话……我不是,晚生不是有意说的……”风启幕有些慌乱,少年于月下紧张的踌躇,一开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方才闻百里是有意说笑的,此刻话锋一转,接上文说,“不过,既然你我同为儒生,倒不如就在此以文会友,探学作讨也是不错。”
闻百里自谦,将自己和风启幕同置于儒生之位,而不是已老师居高。
风启幕一听,更是心怀敬意,忙俯身行礼道:“还请夫子不吝赐教。”
二人的确是一见如故,聊了许久。
其间,闻百里忽然问,“风公子觉得读书有用吗?”
“当然。”风启幕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我觉得没用。”不想下一瞬,闻百里开口,竟是语出惊人。
风启幕闻言,猛然抬眸,对上长者饱经沧桑的眸,有一瞬间,风启幕竟觉得闻百里眼中有泪。耳畔听他徐徐道:“老朽虽饱读圣贤,却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今我皇受人胁制,老朽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舍身成仁,委曲求全罢了。至于其他的,也再做不得什么了。”
说话间,闻百里苦笑一声。
风启幕垂首听着,他心里明白,闻百里读了一辈子书,却还是要在荆珥宴上被逼着说那些个“混账话”,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可是西蜀受制于南越,齐衍是为人所迫,闻百里亦是,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说。
二人无言,停顿片刻。
闻百里在沉默中平心静气,“风公子,之前在宴上,老朽当着众人面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那些话,其实是在自嘲。”
“学生知道。”
闻百里又叹了口气,“如今列国皆重武,大家都看不起读书人。可书生当真百无一用?”
他抛个问题出来,风启幕一听,骤然抬眸,眸间金刚纯铁,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斩钉截铁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