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一起出了车祸。
哥哥没了。
妈妈残了。
爸爸抑郁了。
爷爷没多久也病逝了。
他的幸福人生,在车祸发生的那瞬间,就被彻底性的颠覆了。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家看似幸福和谐的背后,就已经承受了不算轻的时代之殇。
只是他年纪小不懂罢了。
他出生于13年。
在那个年代,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还很严格呢。
在帝都这样的大城市市中心,想偷着生二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当时他父亲在体制内工作,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芝麻官。
母亲是小学音乐教师。
哥哥在母亲的棍棒调教下,三四岁就展现出了钢琴天才的一面,五岁开始就在市里拿奖了。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身体都很健朗。
他们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小日子过的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幸福又美满。
但他的偶然出现,让他们家的好日子发生了巨变。
他母亲意识到怀上他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看着B超里他已成人型的婴童模样,母亲怎么都不舍得把他打掉。
他们一家人天性善良,也都不想他就这么夭折。
于是就只能牺牲他父亲的工作了。
一家人顶着压力让他呱呱坠地了。
他父亲不出意外的被单位辞退,从一个人民的小官,变成了在胡同口开杂货铺的辛苦小老板。
他家开的小店叫“风云杂货铺”,听名字好霸道,但这不过是家里人对他们兄弟俩的一番期许罢了。
江东流在前店后家的胡同里成长,每天都能吃到杂货店的零食,那样的童年有多美好,相信没开过杂货店的人家孩子是想象不到的。
虽然那时总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说他是小姑娘,用各种戏谑的称呼笑话他、恶心他。
但有大他五岁的大哥给他撑腰,再加上他自己的拳头也着实很硬。
在童年那些有关男孩声誉的战争中,他体会到的更多的还是胜利的快乐。
他奶奶走的很早。
他才刚记事时奶奶就走了。
对于亲人的逝去,童年的他,不过是大哭一场就过去了,没给他造成太多的困扰。
记得奶奶走了以后,每年夏天他都会从鼓楼的家里去到安河桥北的姥姥家,在姥姥家过上一段时间。
他至今还记得当木工的姥爷亲手给他打的彩漆小木马有多么可爱。
记得第一次骑那个小木马,漆还没干透,他等不及就胯了上去,还是光着屁股骑的。
结果沾了一屁股的绿漆,洗了一个礼拜都没洗干净。
那时被家里人戏称为“绿屁股小鬼”,他很生气,苹果脸总是鼓的圆圆的,小眼睛瞪人的样子可爱极了。
现在唱着《马马嘟嘟骑》回想那段童年往事,回忆姥姥姥爷慈祥的微笑,回忆妈妈哥哥故意气他的神情,真是有种如临梦境的幸福幻觉。
只可惜,梦总是会醒。
幸福也不像悲伤一样永恒。
幸福是有终点的。
他们家幸福的小转折,大概就是从他要改名开始的。
那件事是他自我意识觉醒的开端。
受到哥哥的影响,他心中叛逆的小火苗开始慢慢的燃烧了。
不过真正让家里大人烦恼的,是他那位彻底进入了叛逆期的扛霸子大哥。
他哥原本是他们家的钢琴小王子,从小就被妈妈重点栽培。
小学时期,他哥把市里所有能拿的少年钢琴奖项都给拿了个遍,是鼓楼地区远近闻名的音乐小才子。
但或许是儿时受到的棍棒管教太严格,盛名给他带来的压力也太大。
上初中以后,他哥突然就放飞了自我,爱上了涅槃,迷上了摇滚,摇身一变,从钢琴小王子变成了摇滚小流氓。
自那以后,老妈的教鞭就再也驱使不了他哥踏踏实实的练钢琴了,电吉他成了他哥的最爱。
也是从那时开始,敢于在父母的混合双打中坚持自我玩命反抗的大哥,成了江东流少年时期的精神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