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耽误大军启程的吉时,出发前夜,我便辞了父母,带着云容往军营去了。刚刚安顿好,便听帐外成安求见。
我召他入帐。成安看到帐内除我之外还有他人,不由吃了一惊。云容敛首一礼,静静退到一旁,举止得体,矜持有度,真如寻常贵女的贴身侍女一般。
“成安,这是我贴身侍女云宜,奉我父母之命,随军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我顿了顿:“宜儿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日后你要替我多多照拂她。”我特意加重了“情同姐妹”四个字。成安一凛,立时恭恭敬敬行礼道:“小人遵命,定不惜一切代价护卫云宜小姐安全。”
看来成安对“云宜”的身份已心里有数。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他,这军营里千头万绪,到了前线又是一番忙乱,我深怕自己一个疏忽,照料云容有失,务必要有个放心的人替我时时照料保护她,我才可安心。
倒是云容没想到我会轻易跟一侍从透漏她的身份,不由疑惑的打量了成安一番,见他面容陌生,装束打扮却与云府长随一般无二,又见他身上佩的是我日常随身的青鸾宝剑,更是吃惊不已。我笑笑,招呼她来我身边坐下:“宜儿,这是咱们云家的侍卫,我的亲随云成安。你常在内院,怕是未曾得见。他与你我同出云家,战场之上,有他时时照应于你,我也放心不少。”倒不是我有意欺瞒,只是“云宜”久居深闺,不理世事,我也不想让她为这军中之事徒加烦扰。
我的贴身侍女云宜闻言,这才释然。向成安微微颔首致意。成安急忙拱手行礼。
“成安,你急着见我,可是那事有什么进展?”我扬眉问道。
“回禀主子,正是那事。”成安说到这里,到底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依在我身畔的云宜。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主子,成安这两日按照您的吩咐,留心程立那厮的动向,果见他三番两次以信鸽秘密向外传信。昨日趁其不备,终于被我截获一封密信。”成安边说边呈上书信。
我展开一看,不由冷笑,这密信里竟是详细记录了我在军营的一言一行,连语气神态都描写详尽。
中军改编那日,成安留宿军营,因身份问题不好宿在军帐,只能独居深处林畔闲置库房,却无意间听到有人以鸽哨传音,留心看时,却是新任左将军程立不知与谁以信鸽传书。成安深知此事蹊跷,第二日便禀明了我,我便叮嘱他继续留心观察。如今密信在手,记录的却原来是我的言行举止。这程立背后之人,看来对我真是特别关注呢。简直令我受宠若惊。
看到一旁云宜神色惊疑,显然也被密信上的内容惊到了。我轻轻一笑,示意她无需担心,这才抬头对成安说:“此事暂时仍勿声张,你继续留心便是,再有密信,截获之后拓印一份,原件仍叫信鸽带走便是。”
“主子,这程立背后之人,明显目标在您,若不及时处理,怕于您安危有失。”成安犹豫道。
“成安,依你看,程立背后之人会是谁?”我摇摇头,反问到。
成安闻言一时陷入思索,倒是云宜,浑身一震,担忧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安危,心中感动,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叫她放心。
那边成安想着想着突然脸色大变,我看他神色,便知他与我想到一处去了,点点头道:“若程立是里通外敌,只会关注我行军谋划之事,何必多费笔墨事无巨细记下我的神色语态?只怕这程立通的不是外敌,泄漏的也非军机,不过是别人专门放在我身边的一只看门犬罢了。”
后面的话我没有接着说,成安聪明如许,自然想得到:不是外敌却对我如此关注防备,更能指挥一军主将为其所用,这样的人,委实不多。或者说,只有那一位罢了。
因此成安到底也沉默了。
我们二人自以为得窥天机,相视无言,却没料到,这件事却是我们二人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从此一步错,步步错。终于酿成了日后不可收拾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