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遥遥河汉星,流光袅袅织女情,长夜漠漠光不度,月华缕缕道清灵。
雨下到正午便停了,山林里的夜空斑驳在繁密的花树间,天上的星子是那般的多,就像倾了一池的明珠,自自在在的浮沉着,那样的空灵恣意直叫那月华躲在薄云后。
能在夜里找到一间山脚的山神庙,苏菡萏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很。这庙里已是断壁残垣,染灰的经幡落寞地在夜风里毫无声色地低垂着,看来已经废弃了不少时日了,菡萏期期艾艾地想,可是空气中突然弥漫着隐隐约约的血腥气,着实令她些许不安。
怕什么?苏菡萏忽地觉得有点儿好笑,拴好了马,正打算去林子里拾捡些枯枝烂叶,却听见一声呻吟在耳边。苏菡萏立刻没了动作,警觉地握住腰间的月华莲纹佩带,她知道,那个人必定已经发现了自己。
苏菡萏听了半天也再未闻得声响,她虽知道姑姑不许她遇事轻举妄动,但自信如她又素来没有什么耐心,便用十足的内力抛出句清清灵灵的话语:“晚辈误入山林,天色已晚无处安身,特来借宝地暂住一日,不料惊扰了高人,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周围却是静悄悄的,只余下她清冷的语调在这处小庙里回荡,许久才传了一片微弱的喘息声。
“我暂且还杀不了你的。”那声音再次响起,却是这般叫人不悦的话语。
苏菡萏有些恼,但不想还未到关内就惹是生非,听得那人的声音,已是虚弱不已,她这次一听,就知道声音是从那神像之后传出,牵好牛毛银针,向那里走去。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只余下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被沉灰掩在无声中。
那个少年躺在一堆干草里,顺带枕着一片殷红的血色,血迹淅淅沥沥地从庙后的破洞点缀到他胸口的箭伤上,那是一只白羽箭,错落的花纹似乎是胡人的手笔,堪堪插在那绣着西番莲的宝蓝色骑装上,似一湖静水上长了一支鸢尾。
“吓得呆住了么”他不屑似的开口,十分不喜她眼底里的那份探究。鸦青剑眉不由得皱了一皱,在黑夜中依旧闪耀的鹰眸里略略带了些褐色,玉石雕就的管鼻愈发衬出他的坚毅气魄,冷漠的嘴角微微扯出了一丝嘲讽。
“不知公子是谁,竟遭如此毒手?”苏菡萏没有理会他的不善之语,只是依旧看着他,语气中尽是关切,抑或好奇。
“你是谁?这样的天色来毓山做什么?”十**岁的少年认真地凝视着她,凝视着那样一双似乎看透人心的清澈明亮的眸子,小巧玲珑又不失风韵的鼻子,樱桃色的嘴唇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却又叫人觉得她有如莲花般只可远观地在那里婷婷立在云端,清傲而大方,让他难得的有几分失神。
对于对方又抛回来的问题,苏菡萏一边捯饬着干柴,一边回答着:“小女名叫菡萏,家住灵州东郊,因听闻毓山上有冰湖朱华胜瑶池的仙境,心生向往,仗着几分自幼学的招式,偷偷跑来,因着怎么也走不过那片梨花乱阵,不得已才下了山。”苏菡萏自顾自地说着,自诩带着三分凄苦,但她知道不用看那男子的神色也会明白,他怕是一分都不会信的。
“菡萏吗?名字起得倒是贴切。”那人好笑似的皱皱眉知道自己问不出这小丫头什么,豆大的汗珠滚过他的脸颊,却依旧事不关己一般,就像习惯了深深的箭伤。
苏菡萏见他未再探寻自己的来历,知道那人觉得自己构不成威胁,这般的自信在菡萏眼里都不过是鲁莽与狂妄,面上波澜不兴,心底暗自嘲弄与探究。
那人又轻轻哼了一声,捂住伤处,粗粗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