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而望兮山高高,清而明兮月皎皎,长河光度星月随,鱼龙浅卧彩云追。彩云追,落花飞,梦回往事心恨谁。
洞中燃起阵阵烟火,身侧的元萧允已然睡去,苏菡萏静静地往火中添着柴火。
“怎么还不睡?”元萧允的声音静静地传入耳畔。
“我还不困呢。”苏菡萏朝他笑笑。
“在担心那些人追来吗?不怕,二叔的亲卫,总共没有五十个,你如今这一下子杀了二十多个,他们应该是元气大伤,没有功夫理你了。”元萧允嘲弄地说起他的二叔。
“我杀了一半的人,他们不复仇才怪呢。”苏菡萏笑出了声,丝毫没有畏惧与震惊。
“哪来的这些歪理。”元萧允见她不慌不乱,不由得心生赞叹,却笑问道:“你怎地不问问我与我二叔之间的瓜葛。”他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自己没有价值一般的丧气,他是不愿旁人听的,但她,是他毫无疑问的例外。
“到底是公子的家事,菡萏一个外人插什么嘴?”苏菡萏清清冷冷地笑着。
“怎么这般冷漠,好歹我们也有共过生死的情谊。”元萧允冲她一笑。
“不敢不敢,公子虽负伤在身,可到底是身份高贵,菡萏怎能与公子共生死。”苏菡萏温柔一笑,却是在嘲讽元萧允负伤在身,只能在石头后面束手无措。
“你——”元萧允哪里受过这般嘲讽,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冷哼一声,又转移了话题:“你先睡吧,累了一天,我在这里守着。”
苏菡萏见他这般,也不愿再调侃下去,轻轻伏在火堆旁,愣愣地看着那一团火苗,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慢慢映着熊熊烈火。
火,火,多像那日的大火——
那一年她五岁,或者六岁。那样不可触碰惊动的往事,让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小小的苏菡萏坐在阿爹的膝头,她记得,别人以为她全都忘了,她的阿爹叫南宫辰风不是苏偲瑾,而那时的她,叫做南宫菡萏。
阿爹抱着她,月色透过窗棂,映着他眸星如弁,月辉清冷,亦是给他罩上了几分不安与悲戚。
“涟城,今天是菡萏的生辰。”阿爹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你总叫我不要记恨,不要彻查初五,可若不是她,我们一家也不会天人永隔。罢了,我守着菡萏儿平安长大便好,可是我已多次上书求乞骸骨,可却是一直未得回音。我怕是,怕是有大事发生。”二十多岁的阿爹面上带着沉沉的忧郁。
记忆中的阿爹是个总想归隐山水间的将军,可是圣上惜才,未曾允了这辞官之请。阿爹总是忙忙碌碌,偶尔得空便对着那幅画像絮絮叨叨的,画上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齐胸襦裙,手执一柄荷花,清雅的笑颜让那份恰到好处的绝世风韵衬得活色生香。
画上那个温婉淡雅的女子是她的阿娘,那时的菡萏不知道,这样柔弱的阿娘竟然会是鼎鼎有名的杀手。
“阿爹,不要难过,娘亲会生气的。”菡萏伸出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年纪轻轻的阿爹已经有了一片短短的胡子,扎着她的手,粗糙的感觉,叫敏感的她骤然升起几分伤心。
忽地,一阵轻响,阿爹身形一闪,将她拉到一旁,他一扬手,一支毛笔打灭了桌上的烛火,月光下,那只飞镖钉在了娘亲的画像上,幽幽地泛着绿光,门外陡然传来了杀喊之声。
阿爹轻蔑一笑:“这么快就忍不住动手了吗?”他提起架上的长剑,目光冷冽而狠厉,这样的阿爹,苏菡萏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