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欢似笑非笑的神情,落入这位府尹大人的眼里,总觉得是带上了些讽刺之意,但细细想来,并没有何处曾经招惹过这位殿下,故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瑾欢此时出现在妙音间,又是一身男装,明摆着不愿意暴露身份,身旁还跟了位侍郎大人,他实在是想不透为何拦下他。
“回殿下,当街伤人,微臣按律法将小国公带回京城府尹过问,不知您可是有什么别的吩咐?”
倒是一副十分正直的做派,这般就事论事的态度,萧瑾欢还挺喜欢。
不过这样的爹是怎么养出那般柔弱的姑娘家来的,萧瑾欢倒是觉得新奇。
“府尹大人说的是,无端出手伤人,确实该如此。”萧瑾欢未曾失了笑意,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刺痛了一旁正擦眼泪的于姑娘。
望向她的眼神里夹杂了不少的愤恨,看起来是有些怨她自己这般无用,连个人都没法从自己爹爹手里保不下来。
萧瑾欢只觉得那姑娘似乎对她的敌对之意格外的大,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此时若是那姑娘的眼神能杀人的话,此时自己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吧。
小小年纪,这般怒意,得多伤身啊,生气可是老的快呀。
“既如此,那微臣带喻将军先行一步。”行了礼就要走,萧瑾欢出言拦住。
“府尹大人急什么?这喻公子乃是叔父的座上宾,若是人今日这么被你带走了,被叔父知晓了,怕是要责骂本殿下的过错,再者这小国公出手救人,也是本殿下央求的,始作俑者,应该是本殿下才对,今日恰巧无事,府尹大人别急,本殿下这就收拾收拾,陪你去那走上一遭。”
萧瑾欢收起折扇,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作势就要下楼,跟那府尹大人走上一遭。
那京城府尹此时额上出了一脑门的汗,当即跪了下来,“微臣不敢!”
萧瑾欢不免有些好笑,她都这么真情实意了,怎么如今倒是那府尹大人看上去怂了呢,刚刚的义愤填膺怎么此时见不着了呢?
萧瑾欢再看向那于家小姐时,就发觉那姑娘看向她的眼光里夹杂了更胜一层的怒火,想来是觉得她仗势欺人,羞辱了她爹,此时她爹这才跪地不起。
萧瑾欢都无奈了,自己是怎么做,都不得这位小姐的心。罢了,且随她去吧。
这府尹大人请那喻之燃过堂自然是合情合理,不过既然是她想保的人,自然没有保不下来的道理。
更何况不过是去那府尹走上一遭,于官家而言,本就不过是一桩小事,但要是皇室子弟去那府尹走上一遭,后果可就不那么容易摆平了。
污蔑皇室子弟,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任那府尹大人再怎么硬气,怕是也在她这横不起来。
“哦,人是本殿下要救的,喻将军不过出手相助罢了,引得府尹大人疑心,本就是本殿下的罪过,府尹大人这是为何?”
林逸之一直觉得这北煜当中,最最不能招惹的便就是这位公主殿下,她想做的事,因为颇受宠爱,一来没人敢拦着,二来她不仅行事担得起一声干净利落,心思更是深沉,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像于府尹这种水平的家伙,不知不觉间就能掉进她的圈套之中,回神之时怕是,渣都不带剩的了。
此时那府尹大人就是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来若是不带这小国公过堂,便是违了他刚刚口口声声维护的律法,口口相传开来,他这府尹之位可就坐不稳了。
但若是带了回去,那公主殿下便必定会去那京城府尹走上一遭,若最后查出那人确实有问题,皇家公主这般无故蒙冤,这府尹大人一家满门的性命,怕是就要这么交代了。
不得不说,就如她自己说的那般,她可真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
越发觉得自己当年做的决定实在是明智至极,若是当年选择与这位殿下为敌,自己如今哪能的来这么安生,合家和睦的日子。
不过此时他就是个看戏的,这出戏倒是精彩,断没有出言打断的道理。
“微臣,微臣……”
那于大人显然已经说不连贯话了,喻之燃就站在一旁瞧的清晰,豆大的汗珠就那么从这位于大人的额头上低落到地上。身子跪在地上,头紧紧的贴着地面,这么沉稳的姿势,此时却也能看出微微的摇晃不稳之态。
喻之燃抬头望向此时在阳台上一副悠然作态的萧瑾欢,此时她也正在望着他,愣了一愣。
喻之燃突然知晓了她的用意,不过是为他出次头罢了。
此番还是由他来决断是就此打住,还是再给这位大人找些不痛快。心底升上来一抹雀跃,表现到面上来,就漾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必。
萧瑾欢见状,微挑了下眉,原想着问问他的意见,既然他不愿再追究,她也没必要那么闲跟一个小小的府尹过不去。
“本殿下听闻,府尹大人府上有一味上好的龙井,叔父近些日子想喝,在此不要脸面的向于大人讨个礼,可否赠两斤送至叔父那处呢?”
如释重负,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那跪的不太稳的身子,此时也能将将稳住了,抬起头,随即应下,“微臣这便回府去取。”
萧瑾欢望着那群人走的方向,总觉得尽管有女儿扶着,那府尹大人的步子还是有些许的踉跄。
也不知那于家小姐在这位府尹大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竟惹得府尹大人如此大怒,当街给了她一巴掌,萧瑾欢远远的望着都疼。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那于小姐心中为她爹打抱不平,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对她不敬的话,却不知这祸从口出,若是被旁人听见,这府尹大人刚刚那般小心翼翼就全都白费了。辱骂皇室,罪责更是不轻。
对萧瑾欢而言这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可对那府尹大人刚刚经历的可是生死一念间,此番自己的女儿又是如此惹事,更是生气。因而当即就挥了巴掌过去。
不过萧瑾欢远远瞧着,那于家小姐貌似依旧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倒是让她很是敬佩,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受了如此责罚,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的。
喻之燃扶起那位姑娘,刚刚那位壮汉已经被带走,周遭人群也渐渐散去,此时这南阳街总算是清净了些。
隐隐的丝竹声从妙音间传出,喻之燃也没怎么在意。抬头一瞥,瞧见那处萧瑾欢已经同林逸之坐回到了位置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大人,为何要救我?”那女子怯生生的开了口,手里还拿着那于颖儿塞给她的一个荷包。
喻之燃拧眉,不知为何有此一问,但这女子此时瞧着,虽有些瘦弱受了伤,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眉眼间倒是透露出几分坚毅。
“大人救我,并不是出自本心。”那女子确定的说道,喻之燃倒是没想到她竟会有如此一解,不过她说的也算是对。
喻之燃此时没什么表情在脸上,刚刚的笑意在萧瑾欢坐回去之后也荡然无存,倒不是说冷冰冰的,却也只剩冷漠。
“能否告知缘由?”
“为何如此想知道缘由?”喻之燃有些不太理解。
“总要知道自己的命到底是谁救的才是。”
喻之燃点头,说到底不过是那萧瑾欢一念之间,他才选择出手相助的,她真正的救命恩人还真算不上是自己。
“可是刚刚那位姑娘?”
那女子面色苍白,抬眼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