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早班设备频频出状况,流水线上出来的小包装不少都在漏油。工人们不时得停下返工,等到馨然下班走出工厂大门时,大概已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了。冬日的太阳泛着彻骨的白光,远远地穿过矗立在路边冷风中的杨树,在一路往前延伸的水泥路面上,投下一地毫无温度的斑驳,这样的景象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可爱。
馨然的脚步在坚硬的路面上,走的很快。穿过篮球场已能看清自家窗户上,订上去的那层洁白的塑料膜。想想整洁的家,她的心里稍稍感到欣慰。进了屋,馨然忙把冻的冰冷的手放在暖气上。暖气是凉的,毫无疑问炉子又灭了。馨然顾不上休息,拿了柴火准备生火。她只想快点让屋子里热起来。
就在她进进出出生火的过程中,她总觉屋里似乎不同往常。好像家里有人,好像背后总有双眼睛。她几次挑开门帘到里屋看,除了她自己屋里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馨然不觉为自己总是这样胆小,自己吓自己暗自感到好笑。
炉子生起来,屋里渐渐热了。等到馨然吃完饭出去倒水时,天已经完全变黑了。上午在车间里来回跑了好多次,出了一身汗的馨然烧了一大盆水,坐进去仔仔细细地洗着身子。就在这时,那种感觉又来了。馨然还是觉得屋里似乎有一个人。她慌乱地擦干身体,穿好了衣服。这时她有点后悔下午没把孩子接过来了,或是直接去睡到母亲那儿了。
收拾好了一切,馨然躺到床上没有关灯。每次害怕睡不着她都会开着灯睡。由于害怕她睡得很浅。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馨然迷迷糊糊感觉有个人过来走到了床边。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等到感觉那个人似乎也上床了的时候,馨然猛然惊醒了。在台灯橘色的灯光里,她看见王亮正躺在身边。她翻身坐起,光脚跳下了地。
突然的惊吓让她一时语无伦次。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是开门进来了。”看到馨然的样子,王亮假装无所谓地说。
“赶紧上来睡觉,地下多凉。”王亮试图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馨然完全清醒了,她想起睡觉前门是上了保险的。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早都回来了?就躲在家里?”馨然气得脸色发白,加上只穿了内衣,浑身不停地发抖。
王亮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不理馨然。
馨然想起怪不得今晚一直感觉屋里有人,原来真是他早早回来,藏在了家里。原来自己的感觉根本就没有错。面对王亮这种病态的鬼祟,馨然觉得,王亮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逼疯的。
“你躲起来到底想干什么?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馨然气的连嘴唇都在发抖。
“你以为我也跟你一样,一肚子男盗女娼吗?”
而此时的王亮自知理亏,面对馨然的一连串质问,闭口不答。做出他惯有的无赖相。
馨然没有想到,王亮竟会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又阴暗的人。面对此时假装睡觉,一声不吭的王亮。她实在不愿意再和他共同躺在一张床上,哪怕是一秒钟。她在沙发上躺了下来,那个曾在王亮出轨时,从脑海里闪现过的离婚念头。此刻,更为清晰地再次浮现出来。跟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不但毫无幸福可言,甚至可以说就是一种煎熬。馨然被这个结婚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的也要走这样一条路吗?
她想到婚前婚后判若两人的王亮;想到他自己行为不轨,却反过来三番五次怀疑自己;想到了他回来看到屋里冰锅冷灶,不是想着先把炉子生着。而是为了捕风捉影,竟然甘愿藏在哪个旮旯里难为自己几个小时之久。这样的人心得有多可怕?自己怎么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当馨然终于说服了自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时。她的心便不再喧嚣,当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馨然渐渐睡去。
馨然再次睁开眼睛,是在王亮大呼小叫打电话时。她起床自顾自地洗漱好,做好早饭,端上了桌。
“吃饭!”馨然没有抬头,但显然是说给王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