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就是纸上谈兵,你看着吧,看他怎么死。”
萧纶笑道,看看渐渐“远去”的建康,不以为然:“而且,西昌侯什么人,他李笠能弄出什么花样?即便他自己有打算,可西昌侯,不会听他的。”
萧确听父亲这么说,有些好奇:“不知西昌侯?”
萧纶缓缓说着:“当年西昌侯不到二十岁,就任益州刺史,卸任的邓元起,为百战宿将、开国元勋,镇守蜀地多年,就因为酒后争执,被西昌侯杀了。”
众人闻言一愣:这、这也太狂了!
萧纶笑起来:“那时,寡人还没出生,你们没听说这事,正常不过。”
“邓元起部下围了成都,又有豪强趁机起事,蜀地一片混乱,全被西昌侯硬压下去,虽然西昌侯因醉杀邓元起被贬,但在任上手段十分了得。”
“你觉得以西昌侯的行事作风,那李笠随军出征,能说得上话?按年纪,李笠是西昌侯的孙辈!”
“李笠就算有万般妙计能够破敌,却从未有独自领军作战的战绩,西昌侯怎么可能听他的,即便有妙计也不得实施,如何能破敌!”
“带着操练月余新兵去打仗,不是送死,是什么?亏他想得出来!他以为自己能和韩信比?怕不是连马谡都比不上!”
萧确听父亲这么一说,觉得李笠此次出征凶多吉少,所以有些担心。
李笠的功绩,萧确知道,所以真心佩服这个年轻人,也希望官军能够早日平定侯逆,让江南恢复宁静。
奈何,父亲和天子形如水火,他作为儿子,再想为国效力,也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
。。。。。。
东冶官署,李笠处理完手头事务,和处理文书的张铤谈起一些事情。
李笠随鄱阳王收复寿阳、钟离,出力颇多,创下了两日一城的快速攻城“纪录”,然而这功劳虽然大,赏起来却有些尴尬。
因为材官营只负责搭建攻城临车,并确保临车能够将士兵运到城头,接下来的战斗,材官营并不参加。
攻城,自古以来只有先登大功一说,而搭建攻城器械的工匠,哪来的大功可言?
于是乎,李笠助官军连下寿阳、钟离的奖赏下来了:
材官将军一职,由“板授”变成实授,继续领东冶令,此外,加将军号“前锋将军”。
梁国的将军号或称军号自成一体,独立于官班,有自己的班序,共计三十四班,以班多为贵。
将军号又有重号、杂号之分,前锋将军为七班之首的杂号将军。
李笠的“材官将军”是职务,“前锋将军”是军号,他觉得军号类似后世的“军衔”。
官制、军号有些绕来绕去,李笠不是很懂,张铤做了解释:军号用于体现身份位阶,不是官职。
军号也分流内、流外,前锋将军这个军号,大概等同于流内官二班,和材官将军相等。
一般而言,寒人以军功晋升,所得军号均为流外军号,慢慢往上升,可能数十年都无法得流内军号。
而李笠初得将军号,就是流内军号,相比别人,还是不错的,毕竟李笠的功劳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铤怕李笠想不开,便解释:“将士们奋勇杀敌,立功后赏的是将士,不是他们手中的刀,更不会赏打造刀剑的铁匠。”
这比喻好理解,李笠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张铤便说:“自古以来,攻城只有先登之功,从没听说要重赏那些搭建攻城云梯、临车的工匠、军吏。”
“所以,陛下即便知道李郎有大功,要重赏,却无例可依,只能加个将军号,一步步来。”
李笠摆摆手:“无所谓,工具的待遇就是这样,材官营如工具。”
“但这次出征,我们锻炼了队伍,锻炼了组织能力、调度能力,也是不小的收获。”
李笠说着说着,轻轻笑起来:“时局纷乱,手中的队伍能打,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无论有什么奇思妙想,却实现不了,那就是纸上谈兵。”
张铤见李笠这么说,应该是想得开,就不多说什么,话锋一转:“李郎,邵陵王启程前往荆州,万一出了变故”
“什么变故?”
“譬如,邵陵王和湘东王爆发冲突,譬如,岳阳王趁交接之际从襄阳发兵偷袭,甚至,河东王、岳阳王趁荆州交接之际,突然起兵”
李笠笑道:“这主意是我提的不假,但我没参与决策,这是天子和重臣商议后,权衡利弊做出的决定,万一出事了,也怪不到我头上。”
“事分轻重缓急,眼下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剿灭侯逆,为此,其他事情都可以妥协、延后处理。”
“天子若连这一点都想不通、不愿意冒险,那就等着局面糜烂吧。”
“再好的计策,也得有执行力,以及应变能力,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