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齐军的顽强抵抗并不存在,梁军将士踩在泥泞里前进,从千疮百孔的破烂木栅缺口处冲入营地。
眼前,是一片狼藉。
倒塌的箭楼,大量损坏的营帐,地面偶尔可见的残肢断臂,以及仿佛疯了一般蹲在地上抱头大喊的兵卒。
也有不少齐兵涌来,看样子是要负隅顽抗,但这些人脸上多有惊慌之色,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双方交战,梁兵士气高涨,而齐兵一触即溃,南、北大营战事很快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大量溃败的齐兵向西跑去。
西面还有一处齐军营地,然而地面泥泞,许多齐兵跑着跑着摔倒、滑倒,连带着后面跑来的人躲闪不及,摔在前一起。
追击的梁兵当中,夏侯安看着营寨地上的残肢断臂,以及仿佛被大风刮过一般的营地,若有所思。
他和同伴都是徐州军府营兵,即徐州军的兵卒,昨晚乘船走泗水接近沛县,船队却在下游数里外靠泊。
整个晚上,沛县方向雷雨不停,夏侯安夜里借口方便,出了船舱,却见北方的夜空,不断有火光闪烁。
听声音,是在打雷,但看动静,不像是打雷。
然而不是打雷,能是什么?
到了凌晨,他们的队伍继续前进,伙夫还在船上点起小火炉,蒸炊饼以作为朝食。
等雷声停了之后,船队正好来到沛县东、泗水河面上,吃过朝食的徐州军将士,很快就接到命令,下船上岸,发动进攻。
结果,他们面对的敌营,仿佛是被大水冲过的稻田一般,建筑东倒西歪,许多营帐被毁,地上可见残肢断臂。
所以昨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夏侯安想不通,被同伴推了一把:“夏侯,发什么呆!赶紧追,立功的机会到了!!”
他回过神,向前望去,却见前方溃散的齐兵黑压压一大片,如同一大群鸭子般一扭一扭,往西边跑。
这可是捕捉俘虏、砍人头的大好机会,犹豫的话,人头可就被别的小队给抢去了。
夏侯安赶紧和同伴一起向前追,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俘虏几个将领,立下大功,那可不得了。
对于夏侯安来说,投军当兵,不就是盼着立战功么?
聚居在寿阳的夏侯氏宗族,因为侯景之乱的牵连,大受影响,族人只能自谋前程。
夏侯安和一些族人听说威名赫赫的李三郎在徐州招兵,便来到徐州寒山投军,成了徐州军的一员。
他们和许多投军的年轻人一样,都想要给李三郎做马前卒,在战场上玩命换军功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今日大捷,自己可不能被别人落下。
又有号角声响起,却是从南边传来,他们循声望去,见沛县北门已开,有骑兵出城,往溃兵这里冲来。
徐州军将士见状大惊:沛县守军都开门出来抢军功,大伙可不能耽搁啊!
“追,追!!”
徐州军将士奋力呼喊着,追逐着溃败的齐兵,而陆续上岸的骑兵,也开始加快速度,向西追杀而去。
泗水河面,一艘船上,一夜未合眼的武祥,看着岸上己方兵马追逐溃败齐兵,总算是松了口气。
船队各船搭载的兵器,虽然都是能用马拉着跑的“轻炮”,但威力依旧不小,对准近岸的齐军营寨射击,还是很厉害的。
这一晚上,各船的轻炮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雷,消耗不小,若打不出大捷,可真划不来。
虽然他用布塞了耳朵,却依旧觉得两耳嗡嗡作响,看看一脸疲惫的部下,武祥不忘交代:
“东西必须收好,如今天亮了,不能引人注意,别人若问昨晚怎么回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回答。”
部下赶紧应诺,武祥点点头:“收拾收拾,今日就把东西运回彭城,切记,一定要保密。”
如今的彭城四面环水,细作想接近都过不来,是个保密的好地方。
武祥再看向岸上,看着沛县以西、齐军最后一个营寨。
这个营寨离岸远,所以昨晚未被“雷雨”波及,不过齐军营寨三去其二,剩下这个,能坚持的时间又有多少?
兔子的尾巴,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