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巨野泽畔,两军列阵。
梁军在东,齐军在西,各自军阵绵延数里,阵中鼓角声此起彼伏,相向缓缓前进。
梁军中军,主帅梁森以千里镜观察敌阵情形,齐军左右两翼骑兵众多,有明显兵力优势。
如果无法有效遏制敌军骑兵的进攻,这场仗会很难打,就算打赢了,也不好打成歼灭战。
但这一仗,必须打成歼灭战,才能确定战略胜利。
梁森放下千里镜,思索起来。
青州战役打得很顺利,御驾亲征的皇帝过足了瘾,而沿着泗水向北出击的徐州军等官军,也顺利完成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拿下泰山郡,拿下碻磝津。
随后,实际主持北伐军务的大将军李笠,根据战局做出了调整,以皇帝亲临碻磝为诱饵,引诱渡河齐军主动寻求决战。
此举果然奏效,从上游河段津口渡河、抵达南岸的齐军,一反起初的不断试探,很快聚集起来,然后迎着河岸向东进军。
如今虽然入冬,但黄河河面尚未封冻,所以齐军只能在碻磝上游津口渡河,然后先经过碻磝以西、梁国兖州西北面的巨野泽,才能进攻碻磝。
于是,准备就绪的徐州军,在己方的预设战场处,等来了决战的对手。
根据斥候的侦查结果,齐军主力大概有五六万人,但包括了随军青壮,而骑兵不下一万。
官军这边,主力是梁森率领的徐州军,兵力近四万含部分随军青壮,其中骑兵一万,另有智威将军羊亮率领的一万兵马。
从兵力上来说,官军和齐军旗鼓相当,但骑兵不占上风。
梁森觉得,只要对方主将求稳、不失误,这场仗打起来,己方要赢会很困难。
而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极有可能求稳。
因为齐帝高演死了。
那是不久前的事,先是九月份,齐国那个被废的少帝、济南王高殷,在囚禁地晋阳“暴病身亡”。
到了十一月,齐帝高演在一次坠马意外中受了重伤。
高演没几日就死了,据说临死前,亲口下旨,将皇位传给同母弟长广王高湛,而不是皇太子高百年。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高演自己做的孽,他抢了侄儿高殷的皇位,还斩草除根,将已经被废的侄儿弄死,现在,报应来了。
高演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皇位,而高湛已经参与过一次夺位宫变,必然会再来一次,于是主动把皇位让给弟弟高湛。
目的,自然是希望弟弟放过自己儿子。
梁森觉得这不可能:叔夺侄位,然后斩草除根,两件事,兄长做得,弟弟就做不得?
这是高家自己做的孽,而齐国的帝位更替,正好在官军北伐青州期间发生,便导致齐军的攻势变得有些犹豫。
新君即位,要先稳定政局,恰逢梁军攻占青州,齐军肯定要反扑,可一旦反击过程中吃了大败仗,对于新君的声望必然有损害。
所以,政治因素的影响,让此次东进的齐军各部兵马都慎重起来,梁森判断,对方此战必然采取中规中矩的战法。
因为对手,是梁国最能打的徐州军。
号角声起,打断梁森的思绪,他再次拿起千里镜,仔细观察前方。
两军战阵已经接战,开始相互“挤压”,即长矛兵开始对捅,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对挤”,会持续较长时间。
但是,“不正常”的徐州军,不会让这场仗打太久。
“发令,破阵!”
梁森下令,不一会,音色极其特别的唢呐声响起。
唢呐声十分尖锐,划破喧嚣,传到前方。
身着重甲的破阵兵们,手持各种长兵,缓缓越过一队队同袍,向战线第一排走去。
点燃手中的“暴雨梨花枪”,将即将喷射烟火的枪头,对准前方。
刺耳的哨声响起,破征兵咆哮起来,在己方长矛兵的掩护下,迎着如林刺来的敌军长矛向前冲。
他们手中的一根根“暴雨梨花枪”,长度在一丈左右,就是一根根短矛,其“枪头”喷射出耀眼的火光,瞬间晃得齐军长矛兵眼花。
而喷涌出来的火焰,火焰长度有数尺,还夹杂着大量浓烟,仿佛地狱恶鬼喷出的邪火,烧得齐军长矛兵焦头烂额的同时,也烧掉了他们的勇气。
齐军战列线中段在不断闪烁的火光中动摇,随后,大量手持斧矛的徐州破阵兵,直接将正面的齐军战列线砍出一道道小缺口。
缺口渐渐扩大,装备精良的一个个徐州步兵突击队,以豕突阵强行挤进缺口,导致缺口溃散,然后瓦解。
“破阵、破阵、破阵!”
如潮的呼喊声向四周扩散,梁军左翼南侧下风向,正督促部下小心守住战线的智威将军羊亮,听得中军战线上传来的呼喊声,目瞪口呆。
破阵?破阵了?
只用步兵,就在两军对撼之际,强行从正面破阵了?
他不敢相信徐州军强到这种地步,但前方齐军战线确实在动摇,用千里镜望去,齐军中军已经溃散。
远处的齐军右翼,也开始崩溃。
己方中军处传来鼓声,那是主帅下令,全军进攻。
“节下,徐州军破阵了,徐州军破阵了!”左右将领惊喜万分,他们也没想到,徐州军居然能强悍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