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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谈话里,林寅观提出现在船上急需淡水、食物等补给,同时也需要足够的材料和人手来进行船只的修复。
金耽仁连连点头,承诺会立刻提供淡水和事物,只是修复的材料和人手得去大静县城,向县官报备,可能尚需时日。
李逸澜心中叹气,只可惜船只修复需要专业人手,不是出海的水手就能够做到的,否则也没必要惊动朝鲜地方。
接受了金耽仁派人送来的饮食,林寅观等人谢绝了金耽仁邀请去家里做客的好意,回到了船上。
方才留在船上的曾胜等人一边安排水手交接淡水和食物,一边迫切询问起刚才上岸后的情况。
陈得满脸的感慨,还没有从金耽仁给他带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没想到在这藩邦远地,竟然还有如此心怀忠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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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李逸澜等人上船之后,金耽仁点了侄子金永作为跟随,两人匆匆往县城赶去。
路上,金永满脸疑惑地看着金耽仁,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般。
金耽仁一瞪眼,问道:“看我干嘛?我脸上长花了?有话就说!”
金永挠挠头发,一不小心从长发中挠出一个虱子,随手弹出去,说道:“叔父,当年济州牧来我们这视察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叔父你刚才还泪流满面了,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看过叔父流泪。”
金耽仁看着金永,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指点起金永来。
“在我朝鲜国,人分四等,你知道的吧?”
“这个我知道。”
金永当然清楚,在朝鲜,王族和两班贵族共治天下,第三等级是中人,然后便是良民。
此外,还有最下等的贱民,只能从事奴仆等卑贱的工作。
金耽仁继续说道:“比如说金永你自己,因为你母亲是良民,所以你也只能是良民。”
朝鲜王朝划分等级,采用的是从母制,也就是母亲的等级决定了孩子的等级。
金耽仁突然显现出一种恼怒的表情,但又一转即逝,以至于金永甚至不敢确定那恼怒的表情,究竟有没有在金耽仁的脸上出现过。
金耽仁语速开始变快:“同样,我也是良民,而且这辈子也只能是良民。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才能换来猊来里浦座主这个位置。”
“而这个位置,很有可能就是我官场的尽头。因为再往上走,只能是属于中人甚至是两班贵族的位置了。”
“无论我做得有多好,最终的历史记载里,只会出现两班和中人们的名字!金耽仁?后世没有人会记得。”
“而这次,老天爷终于给了我金耽仁一次载入史册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利用!”
“那些成天嚷嚷着皇明皇明的士人们,总会有人在笔记中记下,永历二十一年五月二十五日,猊来里浦座主金耽仁见《大统历》,感念皇明,涕泪横流,时论为忠义!”
金永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叔父得逞的笑容,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