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风楠端来一碗清粥,半碟咸菜放在桌上,道:“山上清苦,平日里就只有这些。”
将碗推到杨宁面前,随即与他相对而坐。
杨宁看了迟风楠一眼,吞了口口水,然后将碗轻轻推到迟风楠面前,道:“师兄先用。”
迟风楠大笑:“我不饿,你快吃吧。”说罢又推到杨宁面前,示意他快吃。
杨宁早已饥肠辘辘,闻言便不再坚持,端起粥碗狼吞虎咽吃起来,心里却想:“师兄怎么能不饿呢?”
迟风楠好似知他心中所想一般,看着他笑道:“出家之人讲究辟谷,不必介怀。”
他见杨宁抬首看着他,便用手指了下粥碗示意他继续吃,正色道:“你既拜入山门,日后需得刻苦习武,万不可因家世出身而懈怠惫懒。”
杨宁心里奇怪:“什么叫因家世出身而懈怠惫懒?”。
可又不便相问,只得点点头,继续默默吃饭。
此刻门外似乎有白影一闪,杨宁以为自己眼花了,迟风楠却知道师妹在催促他。
他见杨宁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抓起他手道:“走,我带你去住处看看。”
玄徽真人座下弟子与长门弟子平日并不住在一起,迟风楠带着杨宁来到弟子寝居之处。
这里俱是参差毗邻,黑瓦白墙的屋舍,每走五六步便有一扇大门,门内是一个小院。
一路走去时有院内红梅越墙而出,亦或有管弦之声传出,但更多的院内是漆黑无声。
转过一道弯,迟风楠带着杨宁在第四个门口停了下来。
推门进去,果不其然一个不大的小院,碎石铺地,院子一角有修竹几许,修竹之下有一口古井。
恰值月上中天,院内明月映古井,清风弄竹影。
二人径直走过小院,迟风楠推开房门,却不进去,拍了拍杨宁肩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好休息。”
说罢向杨宁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迟风楠一走,四周顿时寂静了下来。
杨宁转身默默目送迟风楠离去,直至听到院门被关上的声音才收回目光,他先是向左右相邻的两个院子张望了一眼,没有看见灯火,也没有听见声音,顿时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涌上心头。
他此刻孤身一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身患重疾,至今犹不知生死何时,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但更多的,是思念。
黑夜中只听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后迈步进了屋内,就着窗外的月光,似乎看见了屋内有一张圆桌,圆桌上摆着烛台和火石,他走过去打着火石点亮了烛台,顿时屋内亮堂了起来。
屋内甚是简朴,两扇小窗半开,除了身前这张桌子,另有一张木橱,两把椅子,炕头的墙上悬了一幅字,上书: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八个大字。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杨宁宽了衣袍,吹熄了灯倒在炕上睡了。
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也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慢慢倦意袭来。
正欲沉沉睡去,房门却被一把推开,一声怒叱道:“小小年纪就如此惫懒?”
杨宁大惊霍然坐起身来,睁开眼来一看之下竟然天都亮了。
屋内站着一人,杏眼园瞪,正是张风怡。
原来玄徽真人时常坐关,她与师兄迟风楠二人则负责教习弟子。
只是上清宫千年大宗,门内事务繁多,师兄迟风楠因为与首座李风岩交好,便时常前去天极峰帮李风岩打理事务,于是这传授弟子武艺的事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按照玄徽真人传下的旧例,只要“问道堂”三声钟罢,所有玄徽一脉弟子务须在堂前集合。
众人一齐演练一遍上清剑法,而后按照辈分,入门先后相互探讨内功心法心得,不时也有切磋较量,只为武学精进,酌盈剂虚。
今日清晨又照旧三声鼓罢,哪知却少了杨宁,张风怡先与众人一齐演练了一遍七十二式上清剑法,哪知剑法演练结束杨宁还是没到。
张风怡大怒,便气冲冲地跑到杨宁这里来寻他,进门一看他还在睡,更是气冲斗牛。
杨宁哪里还有睡意,急忙用被裹着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到张风怡身前,头也不敢抬道:“师姐……”
张风怡回头看了一眼杨宁房间,又喝道:“你不知道本门规矩,还是不识字?”
杨宁“啊?”一声,顺着张风怡目光看了一眼木橱,这才看清木橱上放了一本书。
应该是上清门规之类的了,昨夜灯光昏暗,竟然没有注意到。
他暗暗自责道:“怎地这般糊涂,以后切不可再如此了。”
口中连道:“师姐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