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深了,月谣躺在星空下,环环趴在她身边,静谧的晚上一丝响动也没有,月谣却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息微在逍遥门时候的模样他包庇自己进藏书阁的样子,他和自己一起练功时的模样,两人一起嬉闹的模样,他摘花给自己的模样,他跪在掌门面前为自己求情的模样,他被姬桓打下山崖的模样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三天前他佝偻着背,卑微地从自己面前离开的模样。
到底在崖底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在短短的一年之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原来,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
她辗转反侧,心里仿佛有什么梗住,堵得慌。
越往东走,刮来的风越潮湿,天气也诡谲起来,往往上午艳阳高照,下午便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他们的进程受阻,一连好几日被大雨困在边陲小镇,结结实实地让筋骨松了几日。
息微还是没有消息,月谣好几次看到和曦收到下属传来的消息,却全都是没有消息,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又或者当时仅仅只是错觉。
大雨滂沱而下,据掌柜的说这个节气,这雨没半个月是下不停的。和曦特意打听了是否有出海的渔船,却被告知除非雨停,否则没有哪家的渔船会在这种狂风骤雨的天气出海。
“我在家族的典籍中,找到了如何去丰沮玉门山的路,原本我和你想的一样,那是住着天神的地方,谁也不能到达。可是典籍中明确记载着:东海中央,高三千三百三十三仞要到那里去困难重重。记载只要靠近那里,即便是晴天也会出现狂风巨浪,更别说海中央的妖物九头,所以此去很可能九死一生。但是我的祖先曾经到过那里,所以即便前路危机重重,也可能安然回返。”
随着越来越靠近目的地,和曦慢慢凝重起来,常常望着东方一言不发。
月谣走过去与他一同望着东方,大雨遮天蔽日地泼下来,只能看到半条街之远的高楼,她道,“你冒死也要去,是为了什么?”
和曦一笑:“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过问我的。忘了吗?”
“是我失言了。”
一连半个月的风雨慢慢地小了,姬桓迫不及待地托掌柜找了家愿意出海的渔船,本来船夫也是不愿意出海的,因为按照多年经验,这风雨只是小歇,还会再起来的,只是和曦出价太高,让他心动。渔船是镇子上最大最高的,用掌舵的话来说,哪怕是狂风巨浪也能挺住。
出海头三天,除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海面还算风平浪静,只是天空中阴云成团成团地压着,让人看着十分透不过气去,月谣伞也不打地站在甲板上,迎面的微风带着细雨沾湿了她的面庞,有些阴冷,她却浑然不觉。
“船老大说待会儿可能会有大风,进去吧。”
何山打着伞站在月谣后面,老实巴交的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月谣回头看了他一眼,讽刺道,“你放心,还没到目的地,我不会这么脆弱。”
何山道:“你脆不脆弱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主人花了钱,你就要替他摆平一切凶兽!”
月谣低头一笑,反唇相讥,“我一个女子要替你们两个男人摆平凶兽,你却只是买个吃的缝个衣服做个饭菜,这么说来我们的职责好像颠倒了。”
何山面色一冷,月谣却不给他反唇相讥的机会,劈手夺过他的伞,转身走进了船舱,只留何山一人在甲板上干瞪眼。
船上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趣,月谣在摇晃中又躺了三天,突然被穿舱外的争执声吵醒,穿好衣服出去,却见和曦和何山以及船老大等一干人围在甲板上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此时风雨已经完全停了,天穹仍是黑云重重,唯有远处金光涌动,一派仙云祥瑞之象。
她眼睛一眯,走过去。
“一句话,再近我就不去了。这位贵人,跟你交个实底吧,我们祖祖辈辈都有铁律,最远只到这里,再远就不能去了,天神要责怪的!会有灾祸的!”
何山怒道,“当时收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说的清清楚楚,送我们到海外千里之地,你现在却说不能再走了!?”
“真的不能靠近了!”
“会有灾祸的!”
“全都会死的!”
和曦抖开扇子,平息了众人的争执,正色道,“船老大,前面明明金光涌动,仙气缭绕的,你怎么很惧怕的样子?莫非,你去过?”
月谣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和曦身后,冷眼盯着船老大的脸色。
“我”船老大叹气,“我爹,我爷!不听祖训,被这个金光吸引,结果还没靠近,水中出现了一个九头怪兽!把我爹我爷还有一大船子的人都吞了!”船老大抹抹眼泪,“贵人,真的不能再靠近了,这里有妖物,我们都会被吃的。”
“九头怪兽?”和曦看着他,回头看了眼月谣,“你不是说整个船的人都被吃了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船老大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