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曦缓慢地开口,一字一句犹如万钧雷霆,“甘妃和你无冤无仇,与王后构不成威胁整个君子城和太华城、甚至和你相比,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你们就那么容不下她?”
月谣心头大骇,猛地抬起头,却见天子冷冷地望着自己,眼底布满了血丝,那眼神是她从未看到过的暴怒。
“陛下……”
“你以为朕不知道是吗?”
月谣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为了权,你将朕带入师忝的陷阱,朕容忍了!甚至给你升至左司马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连朕的后宫也要干涉?!你害了文薇的孩子,不够!你还要屡次三番地害甘妃!甚至是太子!”他豁然提住月谣的衣领,狠狠地往地上一掼,“你太过分了!”
月谣浑身的气力一下子流失了,她瘫坐在地上,连嘴唇都在颤抖。
“陛下……臣没有……”
“还敢说没有!你要朕将你安插在宫里的眼线都拉出来处死才满意吗!?”
月谣跪直了,面对天子的怒火,惊惧交加之下却仍思绪清晰,“陛下!臣知错了!但是臣所为并非全部为了自己!”
“还在狡辩!!”和曦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来,抓起手边的四君子瓷器狠狠摔落在地,碎片裂了一地。
“陛下!臣确有私心!可甘妃身为太子生母,若她不死,后宫不宁!太子将来荣登大宝,焉能不尊她为太后,届时让太华城和齐后如何自处!?往近了说,在朝臣子各有派系,甘妃娘娘并不是没有支持者!她活着,与朝廷亦是不安之因素!”
和曦踩着瓷器碎片走到她面前,浑然不管碎片是否会割破鞋子,他阴戾地盯着月谣,慢慢蹲下来,“云卿考虑如此周全,这天子不如你来做,如何啊?”
月谣通孔骤缩,猛地伏地拜了下去,碎片毫不留情地划破了她的手腕和额头,她却不敢躲避,惶恐地道:“臣万死不敢!”
“你不敢?嗬!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他陡然暴喝,“毒杀嫔妃、谋害太子!你连朕、连王后
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陛下……陛下!”她连跪带爬地膝行到他脚边,碎片扎破了她的膝盖,狠狠刺进她的小腿,她浑然不觉疼,惶惶然哀求,“臣知罪了!无论陛下如何治臣的罪,臣都都是罪有应得,无话可说!可是陛下!臣一切所作所为,万万没有任何背叛陛下的心思!臣愿意用性命维护陛下和您的江山!”
“太华城坐大,若是王后再生下嫡子,将来王畿便要落入齐氏囊中,千年前我开朝先祖辛苦打拼的江山岂不是落入外人之手!?”
“甘妃娘娘并非没有私心,且不说她是否心存将来临朝称制之野心。光论她入宫至今,陛下膝下除她一人外再无子嗣,便值得令人细细推敲!”她呼吸急促,手脚冰凉,浑身都是冷汗,殷殷地抬起头来望着和曦,“陛下!臣的罪,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消,臣愿意领罪。但是臣是陛下一手提拔,臣感恩戴德,发誓生生世世效忠陛下,求陛下明察!”
她伏在地上,像是一只被剪除了羽翼、濒死的鹰。
空气彻底凝固住了,月谣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一切东窗事发,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只有认罪。既然天子一切都已知道,却没有按照章程将她直接治罪,而是带来这无人问津的观海殿,便代表他暂时没有要处置自己的意思,这便是她的转机。只有向天子表明绝对的忠心,才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对天子而言,他可以忍受臣子有污垢之心,却绝不能容忍臣子不忠。
一个不忠的人,即使气节清高,一样得死而一个忠心的人,即便心怀阴诡,也能平步青云。
和曦骤然发出冷笑。
“忠心……你忠心朕?好啊!”他道,“你不是喜欢插手后宫之事吗?从今以后,你就给朕呆在这里。后宫,就永远不要出去了!”
月谣豁然抬头,却见和曦冷冷地望着他,一室明亮的灯火在他身后拉出一道漆黑的影子,他的脸颊大半落入昏暗中,看不清任何表情。
“陛下……?”她一张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和曦抬手打断,他弯下身,食指轻轻放在她的唇边,眼底里寒光闪过,“你若是敢离开这里一步,朕便治你死罪。你可以逃,你的那些亲信心腹全都逃得了吗?”
他突而一把捏住月谣的下颚,力道之大,令她的脸颊都变形。
“还有文薇,她将会知道一切。天下之大,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月谣被狠狠掼倒在地,瓷片一下子戳穿了她的掌心,血像流水一样汨汨地流了出来。她整个人都瘫软地坐在地上。
和曦已经走了很久了,临走之前在观海殿布下了大量禁卫军,将这里团团包围。
凭她的功力,她可以逃,可和曦拿住了她的软肋她不敢让文薇知道一切,也不敢拿一干下属心腹的性命去赌,她再也没有气力再一次流浪了。
报应来得这样快,快得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权利的滋味,就已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