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们做得十分隐蔽,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简仪到现在还毫无头绪。
“可有实证?”
简仪道:“还不曾。不过下官的人已经安插到花雨楼了,很快就可以拿到往来账本。”
“就只有这些?”
简仪愣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道:“下官无能,目前目前只查到这些。”
月谣道:“你就算拿到了往来账目,又如何能证明大司徒确实参与其中?这也许就只是他的管家所为呢?”
简仪垂下了头去。
“贪污是陛下最不能容忍之事,大司徒是陛下心腹之人,怎么可能明知故犯呢?简仪,你就算想立功,也不能这么胡来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污蔑啊”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阴沉可怖,让简仪一下子哆嗦起来。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月谣叹息一声,就像老师遇到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学生。
“简副司,查案讲求实证,若是模棱两可,反而引火上身。”
“是是!”
月谣站了起来,似乎是累了,眉宇之间微微皱起来,眼睛里透着血丝。她走到副司身旁,阴影沉沉地落下去。
“有的时候,打草惊蛇,蛇虽然跑了,却反而能引我们找到洞穴。”
简仪抬起头,只见月谣背着光站在自己面前,所有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发间那支红宝石蛇头金簪熠熠生光。
他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月谣蹲下去,低低地说:“你尽管放手去查,那两个姑娘身上,肯定有许多我们要的东西,说不定,还不止晁英一个人。”
简仪思考片刻,一脸地恍然大悟。
月谣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慢站起来,道:“时
候不早了。宋书生,东西都收拾一下,这里不用住了,跟我走吧。”
宋思贤无声一礼。
夜色浓重,凉得像井水一样,星河就像奔腾的大江一样慢慢朝西方天空倾斜而去
宋思贤的东西很少,就一件用来换洗的布丁旧衣,几本圣贤书和几个叮当响的铜板。他沉默又缓慢地跟在月谣和兰茵身后,颀长的身影在三人前方落下一条过长的阴影。
“云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兰茵回头看了一眼他,轻轻一笑:“回左司马府。”
他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十分感激地道:“多谢大人。”
月谣没有理他,整个人似乎神游在外,面上表情冷冷的,就像一块冰碴子。
从纳言司到左司马府的路不算长,但也不远,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宋思贤一开始走得轻松,到后来就频频擦汗,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喘气,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此时月上中天,已是四更天了,左司马府门口却灯火通明,护卫们手持刀戟,森严地守在门口。
宋思贤张着嘴擦去满脸的汗,看到这情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就安排他住在”月谣想了一会,“东院吧。”
兰茵表情一顿。
东院里住的都是一些侍卫,宋思贤虽然只是一个书生,但也没有这样怠慢的意思啊然而转念一想就又明白了。
一来那边侍卫云集,他的安全有所保障二来,他被怠慢轻视的消息传出去,也能迷惑大司徒。
回屋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再过大约一个时辰就该去上朝了,月谣想稍微泡个澡就算了,没想到这么迟了姬桓竟然还没有睡,一身白色的中单裹不住满身寒气,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只等着她回来就好好发作一番。
月谣一看到他的脸色,心里暗叹一声,不知要怎么才能平息他的火气。一边又十分佩服这本子里的男主人公在外拼搏了一天,回到家还要对付满府莺莺燕燕,精力充沛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她的后宅虽只有一个姬桓,战斗力却堪比千军万马,真要发作起来她可招架不住。
而且脑袋上的伤口至今还没好,隐隐作痛着,现在又是满身的疲惫,只想小眯一会儿,还真没精力应付姬桓。
姬桓等了她一晚上,眼看着星辰西移,乌啼渐沉,她还是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心里的火便开始窜了起来。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未痊愈吗?竟然这么晚归。
然而一看到她小脸微微垮着,走路的步子都开始发飘,这满腔的怒火便歇了一半,迎上去将人抱起来,脱了外衣放进自己已经暖了一晚上的被窝,临到嘴边的呵斥也如温水一般毫无气势,“这么晚回来,是要将自己活活累死吗?还记得国医和廖大夫说的要好好休息的话吗?”
月谣本想用热水冲刷一下疲累,然而一钻进暖洋洋的被窝,便懈怠了想法,只觉得屋子里有人暖被窝真是太美好了,浑然忘了暖被窝的人等了自己一晚上该是有多不高兴。
姬桓也就是这时候才明白诗词里那些闺怨之词真不是妇人矫情,要是让他以后都这么守着小小的后宅,整日充当暖床工具,他还真得憋死。
如此一想,心底里那个入朝为官的念头便开始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