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的天空一碧千里,春暖花开盎人意,一眼望去,整个大地都浸润在鸟语花香之中。晴空飞鹤排云之间,只见一只巨大的白纹驺吾踏云迎风,如一支箭一般朝着东方飞速掠去。
迎面而来的风有一些料峭冷意,文薇忍不住拉紧了衣襟,望着脚下变小的高屋山脊,忽然道:“前两天,太子说了一夜胡话,似乎是受了惊吓。”
月谣挡了一下迎面的风,微微偏过头,道:“帝王之家,即便是亲生母子,也未必亲厚,更何况姐姐并非太子生母。我不仅要让太子敬重姐姐,还要让他害怕姐姐。只有这样,他才不敢心生叛逆之心。”
这样的大逆之言,普天之下也就她敢说了。
“所以你就恫吓太子?”
月谣道:“我只是要激发他心中的恨意。他在极度的恨之下,必定对姐姐和我咬牙切齿。但若有朝一日,他身陷囹圄,姐姐不计前嫌,救他出困境,那么他对姐姐的感激之情,也将更牢固,从此视你为靠山,不敢妄生他念。”
文薇眉头轻轻蹙起,“你所谓的有朝一日,所谓身陷囹圄,是指什么?”又紧张万分,“陛下就此一个孩子,你不要胡来!”
月谣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高空之中风大,文薇几乎睁不开眼,只听她轻声道:“不会的。”
陬村很快就到了。
这里四面环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其说这里是个村子,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书塾,因为所有居住在此处的人,都是伊瞻的学生,渔田耕种,自足自乐。
说来也妙,就是这样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竟然百年来没有一只凶兽侵袭,倒算得上世外桃源。
环环似乎是累了,蔫答答地垂着尾巴,月谣摸了摸她的脖子,让它到隐蔽的地方休息。
“伊瞻这个人脾气古怪,深居简出,每年只收一名弟子,有的时候是家境贫寒之人,有的却是富贵人家,有的才华显著,有的粗鄙无比。”文薇走在前方,缓缓的说。
通往岛上的只有一座石桥,伊瞻虽名气在外,然而来这里的人却没有。
村门口只有一块高大的石头,刻着一个字易。
看得出这块石头久经岁月,底下已经长满了苔藓。
文薇轻轻抚摸着这个字,目光变得深刻,低低道:“易万事万物,变化多端,永不停歇,是为变易然则再变化,本源不动,是为不易而所有诡谲多变之事,都可简化,以简驭繁,是为简易易又通一,一乃万物之生始看来这个伊瞻,不仅仅是有大智慧。或许我们此趟,真的应该想办法请他出山,辅佐陛下。”
月谣盯着那个易字,一言不发。
“你们是什么人呐!”
月谣和文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农夫打扮的青年扛着挑担,一脸和善地看着他们。
月谣正要说话,却被文薇抢先一步,她对着青年温和一礼,道:“我是大虞王后齐文薇,这是左司马云间月。请求拜见伊瞻、伊老先生,万望通
秉。”
她自报家门,谁知青年人不惊不慌,也不请她们进去,挑担一紧,就像对寻常客人那样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通秉老师。”
看着他快步走了,月谣问道:“姐姐为何自泄、身份?”
“整个陬村从没有凶兽踏足,手底下又有那么多能人才士,这个伊瞻真的只是一个圣贤之人吗?我想他不仅有智慧,恐怕还懂仙道易数。我们乔装打扮,一眼就会被看破,倒不如坦坦荡荡。”
月谣不说话,这里周遭祥和安静,应该是一个会让人静心修身的好地方,却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生出一股烦躁的感觉。
等了没多久,那个青年折返回来,对文薇和月谣恭恭敬敬地一礼,道:“娘娘,大人,请跟草民来。”
伊瞻住的地方,意料之外地朴素,和一般的学生村民没什么两样两间茅草屋,一笼小院子,养了两只小兔子。院子外有一棵说不出名字的大树,树下长了一小片草,和普通的草不同的是,这里的草竟有五色。
“老师,贵客至。”
青年在门口叩了两声门,片刻之后推开门,将她们迎了进去。
月谣多看了几眼树下的五色草,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让她们意外的是,这个让天下人敬仰的圣贤,竟然是一个老妇。月谣惊了一下,她以为应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男子。
“王后、左司马,老妇年迈体弱,不便行礼,万望恕罪。”
文薇道:“伊先生多礼,是我多有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