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曦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一点波澜也没有,他问:“黑暗之心?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陛下,这并非存在传说中,而是一直被封印在魔域,千年来从未在现世出现过。如今跟随月谣进入现世,必定会带来灾祸。”
和曦又问,“你如何知道黑暗之心跟随云卿离开了魔域?”
“黑暗之心力量过于强大,非普通人能驾驭,即便此人资质超凡,短时间内也不能将所有的力量化为己用,所以需要一个过程。一开始,黑暗之心蛰伏在人体内,连她自己都不能察觉,可每过一段时间,人会无故昏迷,内息消失,数个时辰或者数日之后便会苏醒,苏醒后内息大增,如此循环往复三至四次,黑暗之心便与她彻底融为一体。到那个时候,月谣就可以掌控整个魔道,天下凶兽任由她驱使,人世将会陷入万劫不覆的境地。”
天雨伏在地上,字字恳切,道,“陛下,月谣身上已出现这样的情况两次了!若不能将她尽早除去,就来不及了!”
“你怎知有几次?”
“是师兄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所以写信问我。”
殿内陷入了寂静,高丰悄悄看了一眼天子,只见天子一双眼睛如鹰一样盯着天雨,只淡淡地问:“照你这么说,云卿非死不可了?”
天雨高声说道:“当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和曦的手猛一下攥紧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问大司寇,“大司寇,你认为呢?”
大司寇道:“陛下,以黑暗之心定罪云大人,恐怕会引起朝野恐慌,不如就以她杀害养父一案定罪,尽快处斩。”
高丰余光看着天子的表情变化,虽然细微,却还是叫他捕捉到了眼角的滔天怒火,他一颗心提了起来。
和曦久久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在努力忍着什么。
天雨悬着一颗心伏在地上,因完全看不到天子的表情,所以更加惴惴不安。就在她满头都是冷汗的时候,天子忽然开口了。
“那便按照大司寇的意思吧即刻定罪,七日后处斩。”
天雨只觉得背上压着的一座大山一下子消弭无踪了,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过度的喜悦让她忘形地高声呼喊,“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就连大司寇都忍不住三呼英明。
直到天子略带不耐地让他们退下,才恭恭敬敬地离开,他们一直低着头,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天子眼中那难以掩饰的厌恶。
清思殿静得似乎连浮沉的声音都听得到,天子靠坐在龙椅上,眼睛紧紧闭着,好像睡着了,可眉头时不时皱起,似乎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你听到了吗?”
高丰弯了弯腰:“小人听到了。”
和曦忽然笑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却猛然一把扫落了手边的砚台镇纸,勃然大怒,“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月儿救了他们!他们却处心积虑地要月儿死!”
高丰悄无声息地跪了下去。
“朕今日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狼心狗肺!”
高丰没有说话,他很想问
,可是他不敢问。天子的心思,是不能窥探的。
姬桓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偌大的清思殿,只有他和姬桓两个人。
“陛下不是将此案同时交给了大冢宰和臣吗?为何听信大司寇一人之言,猝然定罪?!”姬桓直直站着,竟连君臣的礼仪都不顾了。
和曦却是半点不恼,反而问道:“姬卿可听过黑暗之心?”
姬桓因走得过急而微微泛红的脸一下子变了,“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和曦笑了笑,“朕已经知道了,只是想听姬卿再说一说罢了。对了,朕听到了很多消息,不辨真假,所以姬卿最好说得详细一些。”
姬桓对上他的视线,神色慢慢冷静了下来。
一定是天雨,按照她的性子,她不会对天子有任何保留。甚至……只要能让月谣死,她还会说谎。
姬桓过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是想问,云大人在逍遥门的一些旧事吗?”
和曦不说话。
“云大人是十二岁那年入的逍遥门,一入门便有人卜得一卦,卦象显示她会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有人建议杀了她,或逐她出师门,臣却以为即是变数,有好也有坏,所以将她拘在藏书阁,亲自教学武艺、奇门、兵法……教她什么是正邪是非,以避免将来误入歧途。六年以后,韩萱师妹病重,所有人都看到云大人进入她的房间,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大家发现的时候,韩萱师妹已经死了,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刃,而云大人的身上、满是鲜血。没有人不相信不是她做的,掌门不得不将她囚禁起来,准备于祖师庙前废除武功,处以死刑。”
姬桓顿了一下,又说,“可是月儿后来逃走了,我亲自带人去追,在阳污山截下了她……”嗓子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一度难以开口,“她不肯自裁……动手的时候,是环环救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