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婕妤的事,早就在后宫传开了。
当日她被掌掴脸肿的认不清原本的模样,还是春儿好不容易半扶半拖着她,才勉强回到威峦宫。
陈修仪是个清冷性子,对这些事向来不大上心,自然也不会特意召太医来为她诊治,而马婕妤她自己则是明白根本不会有太医敢拂了重峦宫和景严宫的面子,专门跑来威峦宫西殿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就在马婕妤以为自己的脸可能要留下印记时,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难得到访。
女人着一身天青色广袖衫,同色披帛松松垮垮的搭在臂弯处,叠环髻上点缀了几朵冰清色细小樱花,额头上还少有的画上了花钿。
乍一看眼前女人这一身打扮,马婕妤还以为她这是要去‘勾搭’皇帝,回过神,她被春儿扶着下榻拜下行礼。
“起来吧”
女人顿了顿,忽然一反常态的降下语调,在马婕妤错愕的眼神下,伸手靠近她红肿的脸颊,叹息道,“可怜见儿,瞧瞧你这伤的,蕙昭仪真是狠心,这么娇美的一个人儿她也下得去手”。
或许是她与平日里的反差太大,马婕妤还算冷静的保持一份清醒。
“可…是淑妃娘娘下令处置的妾”
女人笑意愈发浓烈,她缓缓蹲下,情深意切道,“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呢,前几日在御花园你可有得罪蕙昭仪?”。
被这么一提醒,马婕妤倒是想起来这茬。那天从御花园回来后,江贵人便被皇帝召兴了,她身边的宫女见势还趾高气昂的在春儿面前说了几句‘马婕妤无宠,还不如自请去冷宫来的痛快’云云。
她起初只当是从儿说的得意话,后来在春儿的提醒下才醒过神,原来是戚荣语当日不满她半路截人,暗中使的手段?
“妾…”
“这就是了,你可不是被蕙昭仪当成了靶子”,看着马婕妤变幻莫测的表情,女人莞尔一笑,顺势道。
“就算是这样,难道娘娘还有什么法子吗?”,马婕妤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对方好歹也是有皇子傍身的正二品得势妃子,她就算头破血流也不一定能扳动人家一丁点。
“本宫当然有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罢了”
……
六月初二,二皇子百里傅之的满月宴如期而至,皇宫又上演了一出门可罗雀的景象。
闫聿妃容色姣好的带着主角二皇子出现在聚采殿,宁嫔亦随侍左右。
除韩淑妃外,众妃及命妇皆拜下行礼问安。
二皇子的满月宴流程和大皇子的如出一辙,不外乎是请多福嬷嬷来祈求平安,然后宗室命妇们过来说几句讨喜的便宜话,最后在宫宴结束前,让她们自行活动。
敦王妃因随敦王去了滁州巡查,故不在宴请之列。
戚荣语跟其他宗妇并不相熟,加之挂念独自留在景严宫的儿子,所以在人群逐渐混乱时,便借机告安欲回宫。
才出了聚采殿没几步远,行至湖心亭附近,迎面碰见了怀抱二皇子的宫装妇人。戚荣语看着面熟,寻思大概是二皇子的奶娘之类,只等着对方行礼后方可离开,却闻妇人说道。
“拜见昭仪娘娘,奴婢是伺候二皇子的宫女,如今二皇子哭闹不止也不愿吃奶,就这样将二皇子带回去,恐怕是要被聿妃娘娘责骂,可否请您替奴婢…”
戚荣语盯着妇人怀中哭闹的婴孩看了一会儿,才道,“本宫并非二皇子母亲,恐怕哄不好他,你还是赶紧去找聿妃罢,待孩子嗓子哭哑了你更逃不掉责罚了”。
本来她就对闫聿妃敬而远之,更不可能没事替人哄孩子,这万一到她手上出什么事,那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眼见戚荣语抬脚就要走,宫装妇人看准时机,狠下心将怀中婴儿塞了过去,手下一滑二皇子竟是就这么跌进了湖中。
戚荣语大惊失色,忙叫琼溪下去捞人。
她今日身边带的随侍不多,为确保不会被有心之人钻空子,特地留下了清欢他们几个稳重可靠的在景严宫照拂百里临之,其中最通水性的容臣也未跟她一起出行。
琼溪费力在水中挣扎一会儿,好不容易将二皇子举过头顶,却没了气力游上岸。
湖心亭偌大,二皇子落水的位置又正处中心,琼溪坚持了一会儿,身子渐渐下沉。
琼玉咬牙,也随之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从琼溪手中接过二皇子拼命的往岸边游。
而琼溪灌了几口水后,又见琼玉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心中大石落下,身子一软,顿时没入水中没了声响。
接下来,又是一阵人荒马乱的请太医,好在二皇子被救及时,只是呛了几口水外加感染风寒,并无生病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