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语注意到,陈修仪今日穿了一身几年前时兴的华云锦襦裙,袖口上的金线已经被磨损的颜色暗淡,而她本人也没有丝毫因要受处置表现出来的或慌张或惧怕的情绪,心里隐隐不安。
“皇上,你才是天下最可怜的男人…姐姐,我来陪您了”,陈修仪瞳孔微光渐暗,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扑上前抓住皇帝腰间的香包,将手腕中戴的玉镯放了进去。
百里丰旻刚想躲开,待看见她嘴角渗出的一点血迹时,终是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韩淑妃和戚荣语俱是一惊,她们也没想到陈修仪竟然如此刚烈。虽然她作恶多端,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不是百里丰旻当年欠下风流债,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宫妃深受其害了。
“既然陈修仪畏罪自戕,便将她的丧事从简办了吧”
百里丰旻丢下这最后一句话,也没说要去内室慰问一下江贵人,便这么走了。
留下韩淑妃和戚荣语大眼瞪小眼,这事这么快就了解了?完全不符合常理啊。江贵人小产尚还在静养,她们也不好打扰,陈修仪则刚被人抬走,地上残留的醒目血迹还提醒着她们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妾有身孕,此时前去安抚江贵人怕是会适得其反,不若让妾去处理陈修仪的后事,您留下来陪着江贵人罢”,戚荣语思索一番,还是觉得这样更合适。毕竟这也是她将六宫事务交接给其他人之前处理的最后一件事,以防日后被人挑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韩淑妃亦没精力计较这些事,就全应着戚荣语安排走了。
咸安宫
康太妃并没有受陈修仪等人的影响,依旧窝在咸安宫礼佛。
漱汾在一旁替她拾掇香炉,将里面已经燃烧的差不多的檀香倒出来后,用如意铲铺平香灰,才轻手盖上镂空的香炉盖子。
“太妃,您不出去瞧瞧吗,后宫已经被陈氏搅和的乌烟瘴气了”,漱汾看了一眼还在跪在蒲团上的康太妃,小声提醒。
康太妃紧闭双眼,口中经文还在念念不断,最后一个字被她缓缓吐出后,才回道,“后宫是该好好清理了,可还没到哀家该出手的时候。若连这点小事淑妃和蕙昭仪都处理不好,日后皇帝日后将皇后宝印交给她们,这后宫还不得乱了套数,多磨砺也不是坏事”。
漱汾点了点头,康太妃说的不无道理,毕竟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也算是经验之谈。
“您说的是,是奴婢浅见了”,漱汾说着,上前将康太妃自蒲团上扶了起来,“闫聿妃先前抱着越王来过一趟,奴婢说您在诵经,便让她改日再来拜访”。
“聿妃野心太大,能力又不足,越王日后怕是会被他母亲拖累”,康太妃叹了口气,她已经半个身子都埋在黄土里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操这份心,“淑妃倒是不错,要是当年她腹中孩子能平安出世,哀家或许还能拉她一把”。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
若不是惦记康家满门荣耀,担心康氏子孙在自己仙逝后无人护佑,她才不想再去插一脚这些麻烦事。
经过一天的波折,戚荣语总算赶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景严宫,四个月的肚子虽然不大,但也经不起折腾。
“清欢,去将木桶放好热水,我想泡个澡,浑身乏的厉害”,戚荣语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一胎并不像怀百里临之那会儿轻松,反而经常腰酸,加之宫中的事情杂乱到让她头疼。
“娘娘,要不过两日请荣小姐进宫陪您说说话?”,清欢忽然想起荣宛思,她是戚荣语在闺阁时最要好的手帕交,这时候召她进宫纾解主子心中烦闷总归是没错的。
戚荣语闻言,眉头微动,淡淡说了声,“也好,叫容臣挑个时候去张府将宛思请进来罢”。
到底是她至亲的表妹,戚荣语还是很在意荣宛思的,这么一想,也好借由问问张家带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