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语在心中过了几遍康太妃这席话,垂眸道,“那就需要看这一小部分人,重要与否了”。
漱汾在一侧垂首静听两人打哑谜,康太妃低低笑出声,久经沧桑的女声充满威严,“都说戚氏是名门,哀家今日见识到了,蕙昭仪果然名不虚传”。
“妾只是一知半解,太妃娘娘才是大智若愚”,戚荣语一手托着肚子,一只手绕到身后托住腰身,谦卑说道。
她们这些人的小动作在咸安宫这位眼里,只能算是班门弄斧,得亏康太妃还算赏识她,要不然以如今形势她还真成了笑话。
“蕙昭仪不必自谦,哀家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良太后生前与哀家交好,哀家也不愿看见皇帝被女色迷惑乱了心智,在这方面咱们算达成共识了”,康太妃在一株矮小的铃兰旁驻足,伸手轻轻抚了抚它的花朵,而后指尖用力将其中一株摘下,“能让皇帝动情的女人就像这朵不起眼的铃兰花一样,虽然有药效,但却抵不住它浑身剧毒,像这样的花才是宫中最应该抵制和铲除的”。
说罢,康太妃将那株白色的花朵扔在脚下,轻轻跨了过去,淡淡道“既然有毒,就不要亲手扼杀,免得将自己也搭进去”。
戚荣语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凋零的花朵,接着转身跟上康太妃的脚步离开。
大和四年九月初七,张悬因家中逼迫,与他在外面养的伶儿双双跳河殉情,荣宛思作为他的正妻,需为他守孝三年。
戚荣语得知后,命人送去好些补品和银两以示安慰。
大和五年,正月初九,戚荣语被允许出宫省亲,带着已满两周岁的百里临之,她被一行宫人簇拥着走到宫门前。
“娘,骑马”
百里临之自从听他父皇提起过在猎场上的事后,这几天就一直在戚荣语耳边嚷嚷着要去骑马打猎,所以当他看到马车前头几驾威风的骏马时,差点挣脱了奶娘的束缚。
“临儿,我们要去你外祖父家,不是骑马”,戚荣语用年龄为由跟他解释不通,只能换一种说法。
直到已经去了戚府,这小胖子还在嚷嚷着想要骑大马,恰巧今日休沐在家的戚荣锐听见了,很高兴的跟戚荣语说,“恪王这份心性,将来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生在皇家可惜了”。
幸亏荣氏和戚有光都不在场,不然让他们听见了,又该是一顿数落了。
“也不知肚子里这一个是不是也这样顽皮”,戚荣语头疼似的叹了口气。
因是新年,她大嫂安氏也随着丈夫来到戚府孝敬公婆,安氏刚嫁进戚家就和这个小姑子很合得来,因而言辞间也没那么生分,很是共情的说道,“娘娘在宫中尚且有皇上压制着,恪王将来上学了想来也不至于太出格,哪像崇儿,现在就能跟你哥哥一起来气我了”。
“诶…都说做母亲的不容易,自从有了临儿后我也算领教了”,戚荣语眼神无奈的看向正在和戚远崇玩耍的百里临之,悠悠道。
戚荣语并不知道,这次的省亲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大嫂,此后的一生中,安氏都跟随戚荣锐镇守边关,再也没有回过上京。
二月十三深夜,戚荣语在一阵剧烈而又熟悉的疼痛中醒来,她勉强扶着肚子,对屏风另一面低声唤道,“清欢,我怕是要生了,快传产婆来”。
本来太医说她应二月初就该生产了,可这孩子偏偏像长在她身体里一般,过了十几天都没有动静,这可把清欢她们愁坏了,只能在守夜的时候轮番上阵,随时恭候这位小主子的到来。
清欢被这声夹杂着痛苦的呼声瞬间赶走了睡意,先去里屋看了眼,发现戚荣语才刚刚阵痛,便没了方才的紧张,有条不紊的将景严宫伺候的宫人一一叫醒,让他们皆肃手听令状守在正殿周围。
这次戚荣语是足月生产,加之又没有任何外来刺激,所以分娩过程很顺利。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打照在景严宫的每一寸角落时,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随之而来。
戚荣语卸下最后一丝防备沉沉睡去,产婆将刚出生有些皱巴巴的孩子用福被包好,抱去给还在屋外等候的韩淑妃看。
韩淑妃容颜依旧,只是因为昨晚休息的不大好眼底多了些青痕,见产婆迈着稳健的步子走来,她起身相迎,“怎么样,蕙昭仪和孩子都还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