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不知在迷雾中待了多久,或许是一息,或许是一刻钟、一个月、一年,或者更久。时光漫长缓慢,连计时都变得没有意义。
杀死“顾陵北”时,她就恢复了清明,记起自己来到此处前渡雷劫的事了。
她知道自己多半在幻境里,这幻境多半又跟那古怪金色领域有关。
可她没搞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幻境?
幻境里出现的师尊、两位长老和顾陵北,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他们口中提到的星斗门、夕雾宗,显然是彼此身后的两个宗门。
七长老鄙夷对方破落,星斗门为弟子提亲可以出动两大长老,足以说明,夕雾宗势力肯定比星斗门强得多,而顾陵北,此人受星斗门看重的程度绝不亚于“她”之于夕雾宗。
两位长老口口声声称呼她“小魏”,难道“她”就是她?
还是说,对方喊的其实是小卫、小未之类的名字?
魏姝有些懊恼。
他们要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就好了,又或者,她当时应该诱惑“顾陵北”多说几句话,再把对方干掉,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抓瞎。
只可惜,她当时虽然恢复了神志,身体却不完全受自己控制。为了一招制敌,她只能铤而走险!
魏姝被困迷雾,绞尽脑汁,将那几个人名和宗门名字翻来覆去地想,试图从记忆筛子里找出真相。
还没等她有所收获,眼前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她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却只能坚持很短时间,又如上次那样迷迷瞪瞪陷进去,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
这一次,“她”身处的地方不是仙气飘飘的孤峰顶了,而是一处雷光滚滚、罡气乱窜的高台!
头顶是怒卷的雷云,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阵法符纹,身上却是重若千钧的玄铁寒链!
她跪在暗芒闪动的圆形阵盘上,四肢乃至脖颈都被玄铁寒链锁着,甚至还有一条细细的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一动就疼得她眼冒金星,生理性泪水汹涌流出。
在这些玄铁寒链的作用下,她站不起来,趴不下去,更不可能躺着,只能维持着这样的跪姿。
她看了一圈,大略数了下,她身上的铁链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五十道,将她和高台上的十八根玉柱紧紧相连。
咔嚓
玉柱忽有暗蓝雷芒涌出,快速通过玄铁寒链,将她贯穿!
圆形阵盘之上,宛如化作一片雷海。
直到这时,她才呆呆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脚下闪动的暗芒是这样来的。
可,她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来着?
她好像做错了什么,可她想不起来。
不过,这种被雷电贯通全身,连天灵盖都差点被击穿的恐怖感,她似乎不觉得陌生,好像最近才经历过似的。
这处高台几乎比天同高,周围被云海笼罩,她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或活物的存在,无法向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她很快发现了雷罚规律,每次会持续十息,而后,再隔三十息就会卷土重来一次。
她在剧痛中昏死过去,却又在新的剧痛中清醒过来,循环反复无数次。
等到后来,她渐渐变得麻木,即便再痛都可以昏睡过去,也再分泌不出泪水,只对外界一切置之不理,犹如行尸走肉。
经脉全断,识海枯竭,若不是还有一丝出气,任谁都看不出这人还活着。
这具肉身倒是坚固得很,劈了这么久都没事,不像那具草木灵体,真是个脆皮萝卜!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古怪的呓语声中醒来。
睁开眼,很久都找不到焦距,好半晌才发现,自己居然失去了大半视力!
她看不清来者面容,也看不清陪伴她多日的高台、玉柱和链条,只看到一团团各色的光晕。
白色的是玉柱吧,黑色的大约是链条,那蓝色的又是什么,人吗?
“七七四十九天雷刑过了,将人送去冰牢吧。”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已经结束了,怪不得每隔三十息就要骚扰她一次的雷电消停了呢。
唇齿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个嘶哑的气音。
“师尊,弟子没有……”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锁链被解开,那根穿透琵琶骨的细链条也被取下,殷红的血滴落,雷台上是星星点点的红和黑。
她动也不动,继续跪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塑,感觉不到痛楚。
有人低声议论:“这魔气可真厉害,七七四十九天的雷刑都没能完全逼出来。我看,怕是在冰牢关一百年也无济于事!”
出了雷台,又进了冰牢。
这里冰寒彻骨,透过她模糊的视线,看到的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晶莹,像是冰雪。
时不时有人出现在牢门前,有的骂她不知羞耻、自甘堕落,有的叹她有眼无珠、所托非人,有的来了就站在那里默默无言,又转身离开,有的却是指着她大声嘲笑,说一些难听的话。
他们每次过来,她的心就会揪得死紧。
识海里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一时被四周的冰寒压制下去,可又很快复苏,变得更为野心勃勃。
她委屈,痛心,愤怒,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