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天黑以后才从屋里出来,随后饿死鬼投胎一般连吃了三大碗羊肉汤面,才满足地抹干净嘴巴回去了,剩下封萩和聂于桑面面相觑。
李问寒不在,他有事,半个时辰前就出门去了,柳鸢鸢也不知去了哪里,无双阁虽然准备了莫忧的晚饭,但他说想吃羊肉汤面,才到无双阁,连人家厨房在哪里都没摸到,封萩就提议出来吃,此刻他们正坐在一家面馆里。
等人都走得不见影了,封萩瞅瞅聂于桑,道:“我们回去吗?”
“你要回去吗?”聂于桑反问她。
封萩一时没回答,她看看外面,在思考。
嵇阳繁华,水路便捷,虽然比不得河阳,但也是南来北往的商路所通之处,即便天已经黑了,外面仍旧热闹非常。
“我想看玉雪柔。”封萩微微一笑,对聂于桑说。
“不是明日去看吗?”聂于桑好奇道。
“可是今日也有空闲,夜里看花总与白日不同,况且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封萩看着他,两手托着腮帮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想去那就去。”聂于桑拿上却云站起身。
封萩掏出钱放在桌上,边往外走边说:“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说玉雪柔有一株花王,就在虞园,但轻易是见不到的。”
聂于桑问她:“那要如何看?”
封萩神秘一笑,说:“山人自有妙计。”
一刻钟后,聂于桑抬头看着面前快有一丈高的墙,忍不住扭头去问封萩:“你说得妙计就是翻墙?”
“对呀!”封萩点头,丝毫不觉得翻墙有什么不妥。
“我不翻。”聂于桑转身要走。
封萩忙拽住他,都已经来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不然岂不白跑一趟。越想越不能走,为了把人留住,封萩只好缠着聂于桑,仰脸眨巴眨巴眼睛,撒娇似的说道:“聂少侠,你就陪我进去嘛!”
封萩生了双桃花眼,眼睫长而翘,浓密相宜,黑夜里看着,眼珠子乌溜溜的,仿佛是浸了水的墨玉,说不出的通透,被这样看着,聂于桑一瞬间也说不出话来,最后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道:“随你。”
这意思就是答应了,封萩开心地蹦了一下,拉他到墙边,嘱咐道:“等会儿我先进去,要是里面没有人,我再和你说,你就进去。”
“用不着。”聂于桑把她推开,脚下一点,飞身跃上墙头,站在上面朝里面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才低头对封萩说:“你也上来。”
封萩无话可说,也跟着上去了。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在虞园北面,封萩虽然从书上知道有花王,可书上却没有写花王种在哪里,他俩摸索着不知道走了几个地方,庆幸的是,晚上虞园里没有人,倒不担心随时被人发现。
终于在绕过一处假山后封萩闻到了空气里的花香,顺着花香他俩才找到花王。
但是晚上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封萩左右看看,对聂于桑说:“你等我一下。”说着她跑到最近的游廊,从哪里取下一盏灯笼照明,这才看清楚花王的全貌。
一整株山茶花占据了足有半面墙,碗口大的花朵开满了枝头,夜色里看不清她花心的粉,整朵花就成了纯白色的,仿佛雪一样,而此时月光如练,照在花上,玉雪柔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正如同那月下美人,娇不可言。
封萩试着把灯笼靠近,暖黄的烛光打在花瓣上,将雪白染成了浅黄,她正觉着好玩,伸手要摘下一片花瓣。
夜风中忽然传来一丝响声,聂于桑立刻警惕道:“有人来了。”
封萩忙把灯笼挂回去,拉着聂于桑藏进花丛里,片刻后果然就听到隐约的笑声随着风飘来,且越来越近,似乎是朝花王而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封萩心想,忍不住拨开眼前的花枝朝外面看,天黑看不清楚人,但从衣服来看,穿黄纱裙的肯定是个女子。
果然,她随即就听到一个柔媚的女声:“这就是传说中的花王呀?黑乎乎的都看不清。”
“心肝儿别急,我去拿盏灯笼。”一个男声紧接着响起。
封萩心里一紧,担心他拿灯笼过来再发现这里藏着两个人,却又听那女子说:“你当我真是来看花的不成?”
这句话说完,外面忽然没了动静,封萩虽然好奇,却也不敢乱动,她拽了拽聂于桑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刚要说话,一声娇媚婉转的呻吟突然响起,如同一道惊雷在俩人耳畔炸响。
封萩顿时僵住了,她离聂于桑太近,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耳朵,而抓在手里的衣服布料,也变得似火烧一般发烫。
花丛外的动静越来越大,聂于桑咽了口口水,不敢转头去看封萩,但她的呼吸喷在自己脖颈,烧得聂于桑身上都发烫,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你……”聂于桑想要封萩离自己远点,但是张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
花枝摇晃起来,封萩不由得捂住了耳朵,把头再往下藏藏。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恢复了平静,他俩却还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走了吧?”聂于桑先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
他的声音足够花丛外面的人听到,但回复他的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封萩终于敢吐出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随即腿一软,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