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多人又站到一起。前面两人的身形恍如昨日。
朔方的男人们默默站在一起,跺跺脚,拍拍手。或三言两语,或一言不发。但总归有点洽同的气氛,好似一体。
魏延拄着一条拐杖,裹得严严实实。间或咳嗽两声,拿手往嘴巴一捂。
自己颤颤巍巍的一看手心。
全是口水。
檀道济大笑,“魏书生,瞧你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哈哈。”
魏延真怕咳出血,他虽然硬气,但还不至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不听我劝非要跟着来,如今又一副怕死的样子。新兵又不要你一个病秧子。你为了什么?为了赶紧走马上任,为了送死吗?”
王徽之在一旁损道。
魏延“哼”了一声,偏头道:“我一条命不值钱,那是还没有用武之地,跟你也没关系,死在半路上也不要你管。”
王徽之乐不可支,拍了拍檀道济的胸,“你说,你们军里怎么就养了他这种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檀道济看着魏延,摇摇头,“不,他是独一份。可别赖我们。”
“哈哈……”
王徽之笑得前仰后合,魏延嘴角抽搐不已。目光越过前面广阔的空间,落在队伍的前方。
千人部队轻装布甲,还未启程。
龙淮君身着素衣,长发及腰。
郭道平拍拍马背,马鼻子哼哼一声,吐出一股热气。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
“出发!”
……
是夜。
“你在画什么?”
郭道平看过来。
“地图。”
郭道平见她笔下画出了一个细细的轨迹。弯弯绕绕,旁边标注了山林池沼。显然是临摹了行军的路线。
“这是山吗?”
郭道平指着一处的密密咂咂的线圈。
“嗯,是山。”
“这些线干什么用?是路吗?”
“是等高线。”
龙淮君指于他解释,什么是等高线,怎么看坡,怎么看谷。
等高线越密,就代表着山势越陡。郭道平听了,一一记在心里。
“那这里是平原?”郭道平指着地图上空白的一块。
龙淮君点点头。
“这边地势往前越来越高,前面将有座山吗?”
篝火昏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一点,就在火堆中心的那一点,及一圈扩散出来的光晕。
火红的光晕,接触到脚尖。映亮半个身子。
龙淮君手里夹着碳笔,手上黑黢黢的。图画好,捧起一捧雪。在手里揉搓,洗净污渍。
抖落水珠。
“前面就是山岭。”山岭上,就是万里长城。目的地已至眼前,再过一天的路程,就该到了。
这时已经要进入辽军的领地。为以防万一,没人敢熟睡。
人人枕戈待发。
想也知道,作为侦查。人当然是越精简越好。
两千人都显臃肿。
在天还未亮之际启程。天边最亮的那颗名为“启明星”的星辰准时活跃。
黎明前天地最昏沉的空档。二十人组成的小队在寒夜里出发,脚步伸向远方。
这个时候,沉默不语最好。二十人听着沙沙的脚步声,耳边时而传来一两声夜枭的呜鸣。
前方山岭如同一扇巨大的屏风,把黎明的世界割裂成两个黑白分明的世界。
被长城和山岭光影笼罩的这一边,一行蚂蚁在林中沉默行进。远望长城上升起袅袅烟云,各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一个帐篷就能把外面冰天雪地的情况拒之门外。
帐篷中间生着盆火,几个男人烘着手,耳边听着眼前火盆里哔哔剥剥的爆裂声,脸被烤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