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地窗半掩的窗帘中间透出黎明前霓虹灯朦胧的光圈。远处代代木docomo信号塔红白相间的条纹在烟雨中如同警示线一样高耸入云。
docomo大厦尖塔构造的顶端北侧,那面直径十五米的机械钟亮起绿色醒目的光圈。在雨中,它的时针指向七点。
七点,这座城市中每个按部就班生活的人被自己定的闹铃叫醒。但假如没了闹钟,每个人脑袋里也还是会有另一个潜在的时钟将他们唤醒。
那个时钟指向的位置,是大部分人生活工作的区域:街道,学校,公司,办公大楼……
所有的这一切,构成了这座忙碌的城市。
室内听得见外面响亮的雨声。“滋滋……”地声音响起,她伸手关掉手机闹钟,翻个身继续睡下去。
雨声好像越来越大了,她的思维渐渐开始重启。亮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指向7:15。
望着一成不变的天花板,呆了几分钟。直到又一阵雨丝被冷风送进室内,她才好像接通了所有的关键记忆似的,慢慢开始起床。
关掉一面昨晚因为疏忽而敞开着的落地窗,用抹布吸干偷跑进来的一些雨水。
地上散落着一些酒瓶和掉了书衣的老旧书籍,一边桌角下有两件内衣,她也一并将它们归拢到桌上。
她一直都想着要改变自己懒散的习惯,像收拾房子,经常打扫卫生。即使一个人住着也不能太随便,不然可能会给邻居带来困扰。
但坐在沙发上,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抱着膝盖刷着手机,直到七点半闹钟又一次响起。
接着打来一个电话:
“喂?”
“嗯,是我。”
一边咀嚼着全麦面包,一边接听电话。她喝了口牛奶,忽然感到有些反胃。冲进了卫生间,咽下的食物随着她的胃液一起倾倒出来。
“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关切的话音。
回到餐桌旁,她开了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下。
“该不会又在喝酒吧?”
“有什么事吗?”
“嗯……你这几天都没来上班,主任又大发雷霆。”
“这样么……”
她又吃了口面包,同时手指搭在桌上目光注视着窗外朦胧的雨景。代代木的docomo大厦边缘亮起红灯,在挂满雨水的落地窗上铺成一道紧密的光圈。
“果然不上班还是不行吧?”
上班,和那群高中生打交道是一件对她来说有些困难的事。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选择成为一个教师。
她曾经迷茫的游离在社会边缘,花费大量时间一次次的摸索自己存在的方向。当她再一次想融入这个社会里的时候,只教师这个工作又一次拯救了她。
总武线的站台上挤满上班族,在人与人不分彼此的距离中,潮湿的雨伞沾湿她的高跟鞋。
耳边不停传来“对不起”、“抱歉”的声音,电车靠站,完成一次上下。
电车慢慢启动,下一站将开往千驮谷站。她抓住靠近车门的扶手,松了口气。
车门上的透视窗掠过轨道边整齐的阻拦网,在轨道之间,生长着一些翠绿的狗尾草。
“千驮谷站……千驮谷站……”
列车长的播报声传来,明明离学校还有一些距离,但她却和身边的人一起下站。在电车开走时她望向自己倒映在列车车身上的脸,白色,年轻,一身成熟的商务套裙。脸部线条随着电车起伏波动,但美丽的样子却一成不变。
这张脸即使一直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也实在让人感受不到威胁。看到这张脸的人,大概第一时间想着如何加以保护吧。
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但她已经有些疲倦了。
投下两百块,从新宿御苑千驮谷门进入日式庭院。雨中的公园里长椅上空空荡荡,在枫叶灌木的丛中,走进那个深处的歇脚凉亭。
那个翘班的高中抬起头来笑着看着她:
“早上好。”
“嗯,早上好。”
这是第二次会面。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会面这种词,大概是因为这种距离,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在她人生中也只出现过几次而已。
每一次都记忆犹新。所以她各外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