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连山亘,蓝田勾情深。
宝马香车于悠悠闹街,扬鞭洒然,盎然千里。
车外,是熙攘人间;车内,是郎情缠绵。
“公主还要装睡到几时?”曹襄眸光流转,面色依旧闷冷,但是言语中却带着无限宠溺。
他只盼,能这般望着对面女子的容颜,绵延千年,也丝毫不悔。
可是女子似是沉睡安然,却也透着几分苍白面色,卷睫不动,眉目紧闭。
曹襄等了少顷,见刘青婉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浓眉墨眼深深一蹙,他凑近些,柔声问,“公主,公主。”
刘青婉的身体瘫软,好似当真失去了意识,马车颠簸之下,横直向曹襄的另一边倒下。
眨眼之间,曹襄已将刘青婉揽入怀中,担心溢出眉宇,他轻拍刘青婉的肩,再顾不得君子之礼,“婉儿,婉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婉儿?他叫我婉儿?
刘青婉思绪飞乱,她本想整一把平日里面冷如冰的曹襄,却未曾想到曹襄会如此着急。
她如今进退两难,若是刹那睁眼,自己整个人都瘫乱在曹襄的怀里,成何体统?
可若是不睁眼,曹襄事后知道自己故意而为,可会怒发瞪目?
正当刘青婉不知如何自处之时,她只觉得身子失重,似是被曹襄横抱而起,出了马车。
只听曹襄声色急切,怒吼车夫,“去医馆!将长安所有的医者请来。”
刘青婉心下恐乱,睁开水眸,身子挣扎着从曹襄手里出来,一跃马车,她怯怯说道,“不,不用了。我醒了。”
曹襄微滞片刻,便也跟上马车,却见一只小小的身躯缩在车中角落,一改往日雍容闲雅。
他不禁闷笑,刚刚的怒火也瞬间化成暖流,扬洒心头。
“公主还知道怕我?”曹襄重整仪态,再次端出往日里世家公子的形象。
刘青婉眸光流转,睨向曹襄的那一刻,红晕上脸,动人可爱。
她将面缩在胸间,垂头讪讪,“我只是,只是,闲来无事。”
曹襄被刘青婉的回答压到无以相驳,气笑道,“闲来无事,便想看着我为你着急?”
话方出口,二人四目相对,皆是面色郝然。
车内情愫漫散,刘青婉已是含羞鼻红,她想起那句“婉儿”,更是低头畏臊。
曹襄见刘青婉垂眸不知所想,怔闷不已,暗自思忖刘青婉必是对自己无意,却不知如何拒绝自己的心意。
“曹某逾矩,望公主勿恼。”曹襄将身子退距刘青婉一寸,声色冷淡,却透着失望与苦戚。
刘青婉猛然将头转向曹襄,见他却有退却之心,脱口便出,“你没有逾矩。”
曹襄滞愣,似是还不明白刘青婉言下之意。
刘青婉见状,心下暗骂曹襄书孺呆闷,不知风月。
她只好幽幽再添一句,“曹公子,以后唤我婉儿可好?”
曹襄笑意难藏,哑然痴痴,眼眸温情难藏,他不做应答,单是点头。
刘青婉已知,一约既定,此生曹襄都不会忘记,刘青婉不止是公主,也是寻常女子。
灿阳可改,墨云可至,人心可变,那一刻的二人,却是流年再难相忘。
曹襄见天色不早,刘青婉脸上已挂疲惫,便将她安然送回宫中,望见她身影消失于雍门之内,方徐徐离开。
“别笑了!再笑下去,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你身上撒了含笑散。”淳芷从后院踱步至刘青婉身边,本想惊吓她一声,却未料想美人赏花之余,满面春风。
“啊,是你!陈家现在如何了?”刘青婉被突如而至的声音颤神,回头相见淳芷,方想起曹襄与自己离去太匆忙,甚至没有考虑到淳芷与平阳公主还在陈府之内。
淳芷面露倦态,倚躺在刘青婉身边,悻悻道,“隆虑公主本想拿下我给陈霖诊病的,却未想曹襄前脚方离开,后脚就百十门侍进了陈府,护送我与平阳公主离开。你说他这般公然与平阳公主为敌,是为何意?我若不为陈霖诊病,隆虑公主必是要滚弄风云,她还能眼睁睁瞧着她那宝贝儿子死在你我手上不成?”
刘青婉听罢,唇角微勾,她已知曹襄其意。
处处周全,甚至公然立敌,无非是为了让她完全脱离这场摆布之中,安然孑立。
“若是没有你的药,陈霖几日能醒?”刘青婉答非所问,眼中透出狡兔的光,媚眼勾魂。
淳芷不止其解,嘟嘴答,“三日吧。长安除了我母亲,无人能解。”
刘青婉寒光以放,仰首远处,含笑道,“那就好。让她来求我。”
淳芷只觉得隆虑近日必不安宁,她从小便知刘青婉,厌恶招惹是非,更痛恨自己参与其中的权谋。
可,若是有还手的余地,刘青婉必不会心软。
晨曦微朦,疏影婆娑间,雍门外已是绿绣华车候着,只待门开。
隆虑公主连夜召集了长安城中所有医者为陈霖诊病,却是药石无医,甚至连病因都无法入手。而宋芍与淳芷,只是找了个夜宿长乐宫的由头,便拒绝了陈霖的病诊。
隆虑方才想起淳芷所言,陈霖活不过三日之说,她也绝非蠢笨之人,必知这是刘青婉的阴谋,可她如今把柄在手,如鲠在喉,只得吞下这口气。
雍门既开,隆虑公主于马车中,怒气横冲,“去公主府。”
刘青婉被殿外宣扬闹声吵醒,一听那尖锐涩哑的声音,便知殿外何人。
她笑意轻勾,动作缓缓,由得殿外之人撒泼刁蛮。
“长公主起身前,奴婢却是不便打扰。望隆虑公主恕罪。”锦儿欠身礼至,却是直言不讳,丝毫不畏惧隆虑。
隆虑见自己被下人看低,心中气闷难已,扬手欲挥,却被一声悠扬却带凤威之声顿住,“我的婢女不劳隆虑姑姑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