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幻至少会暴揍这两个侍卫一顿（她不想自己动手的话，李居甫也很愿意代劳），然后把他们关入监牢永不见天日。

但是幻的回答只是短短十个字：“放了他们吧。我都习惯了。”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无力，只有“习惯了”。

对于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啊。李居甫再次握起双拳，带着比刚才更大的力气，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挥去。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愤怒。

是为侍卫们的无聊玩笑愤怒?

为大王子的傲慢态度愤怒?

为幻的无条件忍耐愤怒?

为精灵族的愚蠢偏见愤怒?

还是为自己明明被称为“英雄”，却连身边少女也无法保护而愤怒?

许多种愤怒混合在一起，让李居甫出拳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狠。

“够了!”绮伸手拦住李居甫。

跪在地上的两人已经鼻青脸肿，连呻吟声都有气无力。

“你们从现在开始被贬为平民，再也没有侍奉王室的资格。而且等会儿我会通知侍卫队长，把你们发配到北方边境去，永远不得踏足精灵王城。滚吧。”

冷酷的声音从绮的嘴里响起。两名侍卫却像得到赦免一样，一边说着千恩万谢的话一边跑进高塔。

或许在他们眼中，下手毫不留情、差点杀死他们的李居甫比北方边境的严酷环境还要可怕的多。

李居甫也冷静下来，再次望向幻。

远处的幻低着头，那两个侍卫跑过她身边时她也没有反应。她就像是一个被主人玩腻后丢弃、无助地站在原地的木偶。茫茫天地间，看似人来人往，实则孤身一人。

“没事了。”李居甫走近幻，学着绮那样摸摸她的头，又喃喃重复着：“没事了。”

“啪嗒、啪嗒...”极其细微又清晰的声音响起。此时原本呼号着的风已经停了，四周一片寂静，这水滴滴答声显得更加突出。

幻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只不过她脚下的地上却一滴、两滴地，逐渐多了些水渍。

“下雨了啊。”李居甫抬头望望没有落下一滴雨的天空，装作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着。

“喂，二公主殿下，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回王塔，改日再游王城吧。”他向着绮招手，大声道。

“下雨?”绮一愣，也立刻反应过来，附和着：“是啊，怎么好端端就下雨了，真是扫兴。那我们先回去吧，正好趁这段时间准备得漂漂亮亮，去参加晚宴。”

她也走到幻的身边，揽住幻的肩头，接着说：“幻，你知道吗，半人马族有一个关于雨的传说。

“传说里讲，如果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那是因为有一个善良的姑娘受了委屈。但只要伴着那场雨哭出来，那姑娘的委屈也会随天边的雨水一扫而尽，心情就会像雨过天晴的蓝天那样，晴空万里。”

“真的么?”幻终于抬起了头，声音闷闷的。

“对，我也看到过这个传说。”李居甫看到绮飞过来的一个眼神，赶紧随声附和。

幻抽了抽鼻子：“可是，根本就没有下雨嘛...”

她望了望四周，又幽怨地看向李居甫和绮。

“呃...”李居甫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本来是想给幻一个台阶下，她那个把什么情绪都掩藏起来的性格，被人发现哭了一定很难为情吧。哪知道她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和绮的苦心。

“都是你，撒的谎太烂了。”绮叹口气。

“说起来，你随口编那个传说也很奇怪好吧...”李居甫也无精打采地还击。

但是幻却无声地笑了。

“谢谢你们。”

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