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垠与袁飞舟两人正要抬脚走得时候,传来吱吱呀呀坍塌的声音,顷刻之间,玉瓦飞檐章台楼,画楼西畔,曾经多少才子佳人,莺散燕去尽成灰。
“罢了罢了,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此灾难。”袁飞舟感叹道,“但愿能够遏制住此疫,终不负家国所托呀,唉,不知道,明月楼中是否有谢兄的牵挂。”
糟了,自己怎么这么心大,奕儿还在后院,谢无垠踩着灰烬往后院走去,完全不顾被灰烬染脏的衣摆。
“哎,等一下我。”袁飞舟跟在无垠的后面,差点没被未烧断的梁木绊到。
明月楼的厅堂已经完全被烧毁了,明火已经被扑灭,只有角落处几缕青烟弥漫。袁飞舟用方帕捂着口鼻,免得被毒烟熏着,自己还负着伤呢。此时无垠已经看不见踪迹了,这家伙走的也太快了吧。
袁飞舟走过长廊,穿过荷花塘,到了桃花坞,看见一艘两层花船停在荷花中。
明月楼不亏是都城第一楼,就连花船比他尚书府建造的花奢,单是这粉色的茜影纱垂幔,就值十万金。也不知道住在桃花坞花船里的荀芷姑娘何许人,竟然能够有如此大手笔。从来都是荀芷姑娘,挑选入幕之宾,虽然自己身世也不差,兵部尚书的大公子,厅堂倒是和狐朋狗友去了几次,却未曾到过明月楼的桃花坞。此次到了桃花坞,倒是开了眼界,如果能去荀芷姑娘的香闺一游更是人间乐事。
想着袁飞舟便提腿上了花船,与外面的华丽不同,厅堂里反而显得古朴压制,海棠木的家具泛着柔和的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弥漫其间。两边案几上摆放着奇花异草,其中一盆花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玉色花盆中散着白色水晶,在水晶之侧,种着无名的小花,幽幽的开着,香味淡淡的,却凝神静气,自己刚才乱糟糟的情绪一扫而空。袁飞舟踱过去,将花盆托在手心,想仔细瞧一瞧。不料厅堂中突然传来一声痛呼,他蓦然一惊,手一松,玉色花盆便掉到地上。花盆和水晶完好,小花却瞬间融化成汁子,腻腻地淌到地上。这真是奇怪。
袁飞舟此刻顾不上劳什子花了,谢无垠还在二楼。此次来明月楼,他已经得罪了文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得罪谢相了。他两步并一步地上了楼,看见谢无垠正拿着玄玉凰笛指着一个美艳女娇娥。
袁飞舟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笙摇曳,那个女妖娥一头青丝已散落,斜斜插着一根紫玉钗,身穿着红色纱衣,牡丹团花襦裙在纱衣下娇艳生姿,整个人像笼罩在云霞之中。想来应该是明月楼真正的主人荀芷姑娘了吧,真是人间角色。
“无垠,你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还好吧。”荀芷看着无垠说道,眉眼之间满是担忧。
“你究竟是谁?”无垠扶着胸口问道。自己从未如此吃过亏,只因担心妹妹,仓皇间便闯进荀芷的香闺。人还未进去,一件黑色笛子便横胸飞出,将他推到门外。他倒退了几步,方才抓住了,一看,是自己之前送给无奕的玄玉凰笛。
“是我呀,荀芷,明月楼的西施厨娘。”荀芷柔柔弱弱的说着,完全不似刚才出手之人。可屋内就她一人,刚才打伤他肯定是她。
袁飞舟一脸懵地看着这两个人,半天摸不住头脑。难道谢无垠急匆匆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荀芷,然后还被狠狠打了一掌。刚才那一声痛苦,看来那一掌不轻啊。
“你,是荀芷没错。”谢无垠看向荀芷脖子间的血迹,那里有东西蠢蠢而动。直觉告诉他,荀芷隐藏的够深,她根本就不是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子。她此时中了血归元,即使血归元能够迅速激发一个人的潜能,将功力瞬间爆发出来。但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血归元只是让她神志涣散而已,就像是衙丁们押解的那些人。要想一掌击开并打伤他,荀芷本身的功力不可小觑。荀芷和无奕的交情,要比他深厚的多,但是从来没有向妹妹透露她会武功的事实。
那她待在明月楼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西蜀的密探,还是九溟刹的人,靠近妹妹是为了九天凤血么。
“你到底是谁?我妹妹现在在哪里?”无垠问道,心里有些不安。妹妹被他们瞒在鼓里,若是自己跑出去了,发生了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无奕啊,我记得她好好的待在屋子里呀。我给她去取紫玉钗,谁料到钗子找到了,她和她的那个小丫头心儿一起不见了。”荀芷笑吟吟的看着无垠,眼角尽是柔情,一双白玉般的手轻轻抬起,滑落的金钏发出铃铃的声音。
袁飞舟看着荀芷的笑靥,如沐春风,一股热意便从心底生出,双脚忍不住的朝她走过去。见到他此状况,谢无垠伸出玄玉凰笛,凭空点了他的穴位,袁飞舟便停住了脚步,心中的热意也慢慢消散了。
“九幻韶音,你是九溟刹的人。”谢无垠看向荀芷,眼里充满了戒备。
“哎,男人都是如此,一旦发现不是自己所爱了,便变脸了。”荀芷的手指翻飞着,宛若芊芊玉蝶纷飞。如潮似雨的铃声,一**的袭来。
谢无垠仿若置身于花海之中,一朵朵花开了,一朵朵花败了,花瓣纷飞,花香四溢。在飞红之中,一个宛若飞仙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媚眼如丝的看着他,朱唇轻启,“无垠哥哥,无垠哥哥……”
袁飞舟大穴被点住,平息的热气又滕然升起,血气翻涌,一口气闷在胸口,感觉要爆炸了。突然心口一痛,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谢无垠手握成拳,将玄玉凰笛握得咯咯生响。玄玉的寒意,透过手心直抵心臆。他稍微清明了一些,便想起那晚上师父所吹的萧声,于是按着音律,吹起了笛子。
只见笛声渐起,一团明灿之意殷然升起,将雨音掩盖了去,风声、鸟鸣欲显,花朵凋零,新绿芽生。那个女子如烟雨般散去,清澈的湖面波澜忽起,浪花涌来,一浪高似一浪。
荀芷听闻笛声,觉得脖子上的异动慢了下来,而自己心中的血气却翻涌不止,相激之下,竟然晕了过去。她的身体缓缓的落到地上,就像是一朵花瓣凋零。
而处于两种声音夹击中的袁飞舟,头痛欲裂,随着无垠的笛声占了上风,倒是好受了一番,不似先前那么难受了。终于一曲结束,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的。
谢无垠右臂一伸,用玄玉凰笛替袁飞舟解开了穴位,转身进了荀芷的闺房里。袁飞舟生怕端倪再起,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妥,便点了荀芷两大穴位,跟着无垠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