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娘来了,竟然走这么远的路来。无奕眼里泪水氤氲,抬脚便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便见阿香扶着宇文瑶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飞铭那个黑脸,生生让无奕停止了脚步,自己骗了他们,害了心儿。
“奕儿”宇文瑶往前走了几步,颤颤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刚听到奕儿自行出府的她还没有缓过劲,就听说奕儿要出嫁了,这就不由忍住,忙让众人准备了软辇过来瞧一瞧,是哪家好儿郎。
奕儿肯定是怕被责罚擅自出门的事情,看到女儿这般怯怯地住了脚,宇文瑶心里一阵心疼。只是当看到厅堂站立之人的时候,这一丝心疼变成了欣喜。
那是怎样的一男子,身着一袭青衣,一头青丝金环竖起,星眸熠熠,神采飞扬,鼻子挺拔,如玉雕琢,樱红薄唇,当真是温雅隽才,比当年谢桓亦不逊色。
看着,宇文瑶便心生怜爱,便放开谢无奕,缓缓地向慕容曜走去,阿香忙跟上去扶着。
满心委屈,正想被阿娘安慰的无奕被宇文瑶蓦然放开,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阿娘,我才是你亲生的呀,那个只是一个假冒的女婿。虽说,丈母娘见女婿,越见越爱,你这样让女儿如何身处。
谢桓见宇文瑶婷婷袅袅地走向慕容曜,生怕她摔了有所闪失,忙从书案绕了出来扶住了她,轻轻地对她说道,“这是阿韶的孩子。”
宇文瑶看着慕容曜,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在心里涌起。此时阿韶的孩子正站在她面前,眉眼神似阿韶,是有多久没有阿韶的消息了。大概还是十几年前,她身怀无笙姐妹二人的时候,韶知念和她相公从千里之外的漠北赶来,不仅带来家乡的土味,还带来一个盟约。那是她们私下的约定,要是她生的是女儿,那两人就结为亲家,若是男子的话,阿韶就要带到大漠里当女儿来养。毕竟长得像宇文瑶的男子,那可比嫦娥俏美多了。
没想到,却一语成谶,阿韶的孩子和无奕竟然两情相悦,这也许是天注定的好姻缘。
慕容曜看着宇文瑶如此看着她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甜甜地开口叫到,“瑶姐姐,你还是和阿娘画像里的一样,像个仙女姐姐。”
“都这般大了,你还叫我瑶姐姐,以后该改口叫岳母大人了。”宇文瑶看着笑吟吟的慕容曜,心里暗赞,这个小家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甜,当时就觉得长大不得了,还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姑娘呢。结果竟然要抱走她家那个只知道吃吃吃的饕餮娘子。这么一来,心里的石头倒是放下了。
“是,岳母大人,请将我和奕儿的定情信物收下。”慕容曜递上青曜凤佩,宇文瑶便接下了。谢桓虽有心结,却不想拂了阿瑶的兴致,罢了罢了,玉满堂倒不算是寻常人,来日方长,倒可细细观察。
宇文瑶望着手中青曜凤佩,有点小儿女般的雀跃,说道,“青曜凤佩?你阿娘她可好,这么多年也没有来信,真是想煞我了。”
“我阿娘还好,就是她的身体离不开漠北,瑶姐姐,你是知道的。”慕容曜甜甜地说着。
“瑶儿,坐下来谈吧。”看着自己被排除正在圈外的谢桓,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其实在场兄妹三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见过阿娘这般少女。
“哎呀,都怪我,玉儿快些坐下。”说着便径直坐了下来,还对无奕招了招手,“奕儿快来坐。”阿娘坐了自己的位置,无奕只好靠着二哥坐了下来。刚坐下来,就看到二哥那两眼桃花的样子。不由感叹,慕容曜选择玉满堂这个身份,真的是考虑太周全了。
先不说她二哥,单单虏获她阿娘的心,就已经算是达到目的了。爹爹多以阿娘为重,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其他人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大哥神色冷然,与堂上的氛围极为不合,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是吃醋么?阿娘好久都不曾这般热心。无奕看着大哥的表情,心有戚戚然。
阿娘正和慕容曜聊得更欢,突然看向自己的相公,说道,“桓哥哥,既然已经收下玉儿的定情信物,那我们也要拿出诚意来,我记得我们不是有玄玉凰笛,刚好与青曜凤佩同出于一块乾元凤凰石。”
“我记得当时无垠送给无奕了,无奕你可曾好好收妥了?”谢桓看向正在神游的无奕,问道。
谢无垠戳了戳无奕,小声的说道,“无奕,无奕……玄玉凰笛,在我这儿。”
“啊?”无奕突然惊醒,“什么?”玄玉凰笛,她记得自己和心儿出门的时候带到身上,然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怎么会突然想起玄玉凰笛?
宇文瑶差点扶额,无奕,真是个孩子,看玉儿都看得入神啦,只好说道,“记得你去年生辰的时候,你二哥把玄玉凰笛送给你了,你可有仔细收好。算了,阿香,你去荷花榭找找吧,奕儿估计也不记得放哪了。”
“阿娘,玄玉凰笛在我这儿。前几天奕儿找我玩,把玄玉凰笛落我那儿了”。谢无垠慌忙站起来,将手里的玄玉凰笛递给了奕儿。
谢无奕突然想起来,当时荀芷给自己装扮的时候,她随手放在妆奁上。二哥后来有找自己,那他知道她从明月楼消失了,怎么没有找她。上一次也是,自己被别院掳走以后,没有一个人去找她,她的存在感就那么弱么。
她握着玄玉凰笛,第一次发现心可以如此冰凉,阿娘,被搁在床,爹爹,为大祁在忙,大哥二哥皆有事情要忙,大姐和师父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的亲人好友,在她消失后,明明知道自己身陷险境,却未曾为她停顿过,日子依然如旧,只留她一人面对着中毒、血淋淋的真相。
这是她平常熟知的亲人么,看着这么熟悉的脸,谢无奕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家人以爱的名义给抛弃了。现在又在为她终有归宿而欢悦,可是是归宿还是地狱,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