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氏显然误解了她眼中的泪意,只当她是欢喜的厉害,话语中就带上了三分喜色和得意,“那天树哥儿说我们音音的眼睛像猫儿眼,我就想起来我嫁妆中有这样的三颗黑色猫儿眼,皆是上品。
命人拿出来给树哥儿看,树哥儿果然十分喜欢,怕这黑色的猫儿眼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显老气,又寻了些红宝,亲画了花样子,寻了巧匠,将将赶在今天做了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仇希音狠狠点头,她伸出手死死捂住嘴,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滑落眼眶,破碎的哽咽声从嗓间溢出。
是那只发箍!
上辈子,丰氏送给她时也是说的这番话,她十分喜欢,几乎日日都戴着。
然而短短几个月后,它就被她放到了谢嘉树的枕边,陪着他一起去了那暗无天日的地底。
当日的悲痛、不敢置信和绝望再次如蚕茧般死死勒住了她,仇希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怕丰氏看出端倪,索性扑到她怀里,放任自己哭了起来,好在她还只有八岁,好在她大病了一场又被嫡亲的祖母苛待,被嫡亲的母亲无视,好在,一切又重新开始
丰氏对仇家的事自也是心知肚明的,见仇希音扑在自己怀里抽噎不止,只当她是委屈的狠了,又乍一见自己和谢嘉树这般看重她,对比间免不得是要又欢喜又伤心的,倒是起了几分怜意,摸着她发黄的发尾,轻轻叹了口气。
谢老夫人虽然极其不喜谢氏,谢昌和她的夫君谢探幽却对谢氏极其喜爱并看重,她看在夫君的份上自然也要对谢氏多看顾几分,只是谢氏的性子,她实在不敢恭维。
她也和谢氏一样有四个儿女,虽说因着谢嘉树天生重瞳的缘故,她偏爱了两分,可其他几个孩子,她也看的眼珠子也似的,从来不肯叫他们受半分委屈,别说什么薄待,甚至苛待了。
而谢氏,除了对仇不恃稍微纵容了点,其他几个孩子,她竟都是视而不见。
就算是仇不恃,以她来看,其实谢氏疼惜的也着实有限,仇家那个老太太更是不知所谓
丰氏想到这又不自觉叹了口气,对仇希音越发的怜惜起来,柔声道,“音音,快别哭了,到十二那天,舅母就带你表哥一起去京城贺你父亲大喜,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回来,只几天时间,不用舍不得的”。
仇希音嗯了一声,兀自带着浓浓的哭音,丰氏也不急,将她搂在怀里,不紧不慢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哽咽声渐渐低了,身子也慢慢不再颤抖了,才扶着她站稳,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哟哟,我们音音就是生的好,哭成这个样子,也还是个小美人儿”。
仇希音噗嗤笑出声来,她一双眼睛本就生得极好,哭过之后更是如雨后晴空,澄澈清灵,这般弯眸一笑,直甜到人的心底里去。
丰氏安抚拍拍她的肩膀,心下赞叹,怪不得树哥儿格外的另眼相看,小小年纪便已显露这般的清灵秾丽之态,长大了还得了?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了,”丰氏仔细用帕子擦着仇希音脸上的泪痕。
“这女儿家的泪水最是珍贵的,可千万不能随意流的,流的多了,福气也就随着流走了,音音可要记好了”。
仇希音重重点头,“谢舅母指点,音音记住了”。
丰氏满意点头,“这就乖了,明儿早上和你表哥一起去我那用朝食,你大舅舅这段日子一直不得闲,听说你要走了,带了信来说明天一早赶回来,你们甥舅俩还没见过呢”。
仇希音点头应下,丰氏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走了,吩咐去重光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