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跑,又想起来邓文雅还跪在地上,忙又回头拉了兀自哭得不能自已的邓文雅起来,搀着她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宁郡王府中,允文恭声道,“郡王,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邓姑娘于申时一刻悄悄从仇府角门而出,包着年老婆子常用的青花布头巾。
申时中进了茶楼,头巾已经不见了,想是中途扔了,对掌柜说如果有姑娘来问七姑娘,就带过去见她。
之后,邓姑娘就一直候在茶楼的雅间,没有外出,也没有其他姑娘去寻她,一直到突然从二楼掉落”。
宁慎之挑眉,“她这坠楼是有意还是?”
允文道,“郡王当时就在现场,想是如果有其他人在推了邓姑娘下来,郡王肯定能知晓,宣指挥使也会发觉。
现在就看她到底是有意还不小心坠楼了,以属下愚见,邓姑娘有意如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天下午,邓姑娘已然知晓皇上莅临仇府,再重要的约,也不该在这时候乱走,而且一个姑娘约见另一个姑娘,再重大的事,也不需要甩开贴身丫鬟,相反,让贴身丫鬟守门望风才是上选。
而且她约见的那位姑娘始终不曾露面,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位姑娘,是她故布疑阵,好为自己洗脱嫌疑”。
宁慎之道,“在女子中算是聪明的”。
凤知南皱眉,“音音的表姐怎会这个样子?”
宁慎之想说还有更阴险恶心的,但谢嘉柠那番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就算对着凤知南也一样,只好保持沉默。
宁慎之挥手,“你下去吧,看仇府如何应对”。
允文躬身退了出去,凤知南疑惑,“你不出手阻止?”
“我已经遣人去给仇三姑娘报信了,看她的意思”。
凤知南想了想,“我记得她与她那个表姐交情尚可,应是会想阻止的”。
宁慎之落下一子,“不,她多半会冷眼旁观”。
第二天,仇正深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仇氏,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只得叹着气去上衙。
谢氏见他走了,遣人去叫邓文雅,邓文雅由仇氏搀扶着来了,到了流光院门口,仇氏就被拦了下来。
仇氏急了,邓文雅咬了咬唇,“娘,我自己进去”。
仇氏见她坚决,又实在是害怕谢氏,只得点头。
远远的,邓文雅就听到了清雅淡远的琴音,是春江花月夜。
丫鬟领着她进了主屋的稍间,稍间中燃了馨甜的香,谢氏长发未束,用一截鲜红的丝带松松拦腰系住,温暖如春的房间中,她只穿着素色寝衣,只着罗袜踩在柔软的织锦地毯上,这样一副随意到极致的打扮却让她雅到了极致,清到了极致,出尘到了极致。
邓文雅看着看着就呆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余音未了,谢氏抬头看向静静看向邓文雅。
邓文雅倏地垂下眼,屈膝行礼,“舅母”。
丫鬟不知何时已退了个干净,淡淡的甜香中,谢氏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此去,无论日后有何等富贵造化,定会孤苦终生,我只问你,你是否出自本心?”
邓文雅默默后退一步,俯身拜倒,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白皙的额头顿时肿了起来,掺杂着红紫的血丝,触目惊心。
“叩谢舅母大恩,一谢舅母多年来视我如己出,不曾慢待、偏倚半分。二谢舅母在我为苗静雅轻贱时,为我报仇。
三谢舅母此时殷殷告诫,唯恐我走错路不得回头。舅母大恩,我终生不敢忘!”
她说着又砰砰磕了三个头,双眼通红,有泪珠不停从眼角滑落,她的神色却没有一丝迟疑,身子也不曾颤抖半分,恭敬后退至花门处,转身离去。
身后,乐音再起,只这一次,却换成了十面埋伏,邓文雅脚步一顿,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一声,挺直的脊梁顿时弯了下去。
她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深吐了一口气,复又挺直背,往外走去
七录阁中,谢嘉棉正磕磕碰碰地弹着琴,谢探微忍了一会,忍无可忍道,“算了,别弹了,白长那么好看的手了!”
谢嘉棉长相是很标准的谢家人长相,清秀温润,书卷气十足,远不如谢探微和谢嘉树惊艳抢眼,一双手却生得极好,手指特别长,谢探微偶然瞧见,便说定是个学琴的好苗子,不想谢嘉棉在乐之一道却是没有丝毫天赋。
谢探微却不肯放弃,这样类似的场景这几天已经在七录阁上演好几次了。
谢嘉棉惭愧起身抱拳,仇希音笑道,“九哥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这些东西会不会都无伤大雅”。
谢探微更不高兴了,“好好的谢家人走什么仕途,你用点心,就凭你这双手,不说成为一代名家,做个夫子总是够的”。
几人正说着,允和走了进来,行礼后先将早朝上宁慎之为谢家说情的事说了,又将邓文雅之事前后仔细说了一番,最后道,“因为邓姑娘多多少少与谢家也有些亲戚,郡王打发我来问问四公子的意思”。
谢探微莫名,“问我的意思干什么?又不是音音”
他说到这猛地捂住嘴,连呸了好几声,讨好看向仇希音,“音音,你那个表姐是个厉害的,你以后远着她些”。
仇希音想起苗静雅之事后,邓文雅脸上怨恨凶狠的神色曾将曹彤吓哭的事,点头,“小舅舅放心,她入宫后便是良妃娘娘,与我们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以父亲的性子,多半也会敬而远之”。
谢探微点头赞同,“姐夫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是拎得清的”。
允和想想又道,“四公子、仇三姑娘,有一件事,郡王并未吩咐我说,我多一句嘴。
昨天皇上去仇府,将太子殿下腰间的玉佩扯下送给了仇四姑娘,约莫是要定仇四姑娘做太子妃的意思,只皇上并未明言,旁人不敢随意猜测”。
谢探微一愣,随即蹙眉,“这也太过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