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瞬间,她似是看到有黑影一闪而过,定睛看去,明月高悬,繁星当空,连一丝风也没樱
他们到凉州已有两个月,五月底的凉州白已炎如酷夏,夜间却又寒凉如初,仇希音刚打开门就不由咳嗽了两声。
秀今忙拿了件披风给她裹上,“姑娘,外头冷,姑娘还没大好,还是进去吧?”
仇希音摇头,“我就在院子里站一会”。
凤府的院子几乎都一个样,院子里栽梧桐,梧桐下摆石桌石椅,其他一无所有,空阔舒朗,好似是要留够地方给凤家的少爷姑娘们留足了空间耍刀弄枪。
仇希音这个院子,约莫是凤夫让知她要来,临时栽了一片沙漠玫瑰,明明十分艳丽的花儿到了这里只显得古怪且格格不入。
谢探微入了这凤将军府,约莫也会是这个模样吧?
就像当年只知琴棋书画、一心追求画之化境的自己入了摄政王府。
仇希音沉沉叹了口气,秀今担忧道,“姑娘,裴大夫了,姑娘不可所思多虑,易伤心肺”。
仇希音瞥了她一眼,“你离那个黑胖子远一点”。
秀今愕然,乖乖嗯了一声,半晌见仇希音还在盯着那片花发呆,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我们回去吧,外头冷”。
仇希音转看向院中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距离上次她与他在漫桐花飘落中谈论这世上许多事本没有缘由,因此也就不上缘由,已经飘忽一月而过,桐花也早就落尽,隐隐可见的绿色梧桐果挂在枝叶间。
“凤将军既已来了,何不现一叙?”
秀今一惊,忙护到仇希音前,夜空寂寂,连风的影子都不见。
仇希音冷哼,“去叫十九来”。
秀今这几年虽一直在跟着兰十九学武,到底还是不如兰十九的。
仇希音话音刚落,梧桐树便哗啦啦轻轻响了起来,秀今警惕护着仇希音后退了一步。
不多会,青衣素带的宁慎之出现在二人面前,脸上鬼面面具在月光下闪着森森寒光。
秀今狐疑看着他,总觉得今的凤将军很诡异!
“凤将军请”。
仇希音指的是梧桐树下的石桌,宁慎之默了默,道,“外面寒凉,不知可否进屋?”
秀今瞪大眼睛,今的凤将军比以往更不要脸了!
“好,凤将军请”。
秀今转头讶异看向仇希音,今的姑娘也有点奇怪。
仇希音完率先往花厅走,秀今只好跟上。
凤府花厅都摆仙桌,而不是京城的圆桌,也不铺桌布,简朴而厚重。
两人对面坐下,仇希音开口,“秀今,回去睡,我有事与凤将军”。
秀今惊讶睁大眼睛,仇希音没有看她,自动手将仙桌上温着茶水的酒精炉火调大了些。
秀今知道这是没有商量余地了,瞪了宁慎之一眼,转出门,又反将门关上了。
秀今走后,一时仇希音二人都没有话,不多会,茶水咕嘟咕嘟响了起来,仇希音关掉酒精炉,给自己和宁慎之各倒了一杯茶,开口,“凤将军,我有一事请教”。
“仇姑娘请”。
仇希音从衣领中翻出药玉,只药玉了一只银,将药玉包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药玉上金光闪闪的玲珑锁。
宁慎之浑一僵,仇希音不紧不慢摘下银,“自从我给这块药玉上这个后,就夜夜噩梦,不知将军知不知道这块药玉到底是什么宝贝?”
烛光摇曳,面具后,宁慎之的眼神模糊不清,半晌方哑声答道,“神之眼”。
饶是仇希音已猜到这块药玉定然不是凡物,听了这个回答还是惊的猛地瞪大双眼,“神之眼?那个传是神之眼遗落凡间,能清心凝神,能除百病,能避百毒的神之眼?”
宁慎之道,“避百毒可以,除百病却是名过其实”。
否则他也不用担忧她生病,不眠不休地赶回来见她,心急间连个呆呆的丫头都发觉了他的马脚。
仇希音笑了一声,讥道,“宁郡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宁慎之浑一颤,没有话,半晌,方伸手解下面具,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脸扎眼的惨白。
他起后退,深深一揖,“姑娘恕罪”。
“如果我不恕罪呢?”
宁慎之保持着俯揖手的动作没有话,仇希音声音冰寒,“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慎之依旧沉默,仇希音也沉默了下来。
夜凉如水,京城这样的夜里,谢探微的七录阁中早就燃起了银丝碳,在这凉州城却没有人将这寒凉当回事,别烧碳,就连水袋都不会有人想起来用。
不知过了多久,宁慎之涩然道,“仇姑娘,你忘了我,我却没有忘记你,也没有忘记答应你的事”。
仇希音抬眼死死盯着他,全都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果然,果然,他也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果然!
“我既然答应了为姑娘遍寻宝物灵药,帮姑娘彻底治好子,即便姑娘当时只有六岁,即便姑娘早就忘了,我宁慎之也绝不会食言而肥!”
宁慎之的影低沉沙哑,仇希音猛地一愣,失声问道,“什么六岁?什么食言而肥?”
宁慎之苦笑,“看来姑娘是一点不记得了,姑娘六岁时,我生了场大病,去江南养病散心,就住在仇家庄子隔壁的别墅,待了两月余。
姑娘时常带着莲生做的饭菜偷偷跑去看我,和我病再疼,药再苦,也要活下去,因为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宁慎之着微微牵了牵嘴角,“你那时候才六岁,眨着一双猫儿眼一本正经地劝我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不知怎得我就真的觉得活下去真的是最要紧的”。
仇希音脑海中一片胡乱,她所有的记忆的都是上辈子的,上辈子六岁时,她早就记事了,根本没有见过宁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