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隔着一道牢门,但绝然两个世界,空气和阳光都不一样,一种是压抑,一种是释然。
乒乒啪啪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表情各异,喜极自泣的,言不由衷,一幕幕场景在上演着人性的本质,我目睹众生相演绎的景象,竟有哑然失笑的感觉,因为不会有我的亲人,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我释放了,即使他们知道我释放了,也不会前来接我,但我还是在嘈杂的人群中搜索,因为今天又是我回归的时候,总想加深一点存在感。
我看到了文艺宣传部的科长,就是曾经犯错被脱掉警服的那名干事,他正拿着摄像机在扑捉感人的镜头,他认出了我,我也叫了他一声科长。
他满脸堆笑地握住我的手说,刘传奇,恭喜恭喜,以后别那么冲动了,好好的!
他竟然记得我名字,虽简短的一句话,还是颇让我感动的。
我只是在反复说谢谢!
鞭炮的响声让气氛异常热烈,他后面的声音被鞭炮声淹没。他拍拍我的肩膀,又忙着他的摄影去了。
我身上有200元现金,是监狱发的路费,监狱有项规定,出监前半年无汇款,无接见的,且帐上无金额的,被视为贫困户,会发200元路费,我当然符合条件。
有经商头脑的商贩们在路边也摆起了摊点,绝不会放过任何挣钱的机会。
我买了一包南京牌香烟,还有一个火机,打开后,心事重重的样子,点燃一支烟。
第一次出监时,那是满眼的新奇,似乎世界仍是我的,还心高气傲。这次截然不同了,很迷茫,我太渺小了,原来我啥也不是,我该去哪里?
我蹲在地上抽着烟,看热闹的人群在稀疏,在散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那么的多余,眼前的景象变模糊不清了,我竟然满眼都是泪水,憧憬的新生竟然让手足无措,没有人注意我,眼前的景象很败落,满地的鞭炮纸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站起身,不知道该往哪走。我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时常分不清东南西北,这里又很偏僻,市区的方向我也不知道,直觉告诉我,跟着人流量多的方向走。
不算宽广的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也脚步匆匆,有孩子幼稚的声音传来,那是一幅温馨的画面,一对青年男女,各牵着孩子的手,孩子在蹒跚学步。
猛然间,我加快了脚步,一个信念升腾:我的孩子在哪?我要抱抱他,又是一个没妈的孩子我的“小苦瓜”爸爸出来了……
大爷走了两个路口。这路面变得宽广了。这里只有人工售票的中巴车开往市区。我信步上了一辆。前往南京汽车站。因这里太偏连公交车都不通。
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番场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我归心似箭地在售票窗口买了前往盐城的车票,此时已经中午12点了,离发车时间还有半小时,我早早地在侯车区等车了,估计到达目的地也该天黑了。
我肚子饿了,但有限的现金我要省点花,我该给孩子买啥呢?满口袋的钱都不够100了,孩子啊!爸爸无能,只给了你生命,给不了你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