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笑了笑，落座在椅子上，轻捋胡须：“其实，本相觉得，赵大人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嗯？”赵高斜睨了李斯一眼。

李斯缓缓分析道：“灾民进了咸阳城，抬尸撒钱招摇过市，咸阳百姓无不动容，此等影响，形势所逼，陛下怎可不顾？”

赵高阴沉着脸看着李斯，烛火映衬下，显得他的脸色格外的渗人。

饶是李斯也不禁神情一凝。

“李相，是帮本宫，还是帮陛下？”赵高问。

李斯洒然一笑：“本相自然是帮赵大人。”

“那就请李相搞清楚时局！切莫忘了，始皇帝之死，可是你我二人一同做的！”

赵高起身，指着李斯呵斥道：“陛下斩杀治栗内史，抄家灭族，你仅仅一句形势所逼，就想帮陛下开脱？”

李斯登时懵逼了。

他只是想来劝几句赵高上朝。

赵高生性多疑，几日不上朝，他料定就是因为治栗内史一事。

可没想到，赵高会说出这样的言辞。

“李相，若你能解答本宫几个问题，本宫便信你只言！”赵高冷声说道，强烈的杀意，让屋内气温骤降了一大截。

李斯汗毛倒竖，有些惊惧：“赵大人但说无妨。”

“其一，南部郡县距离咸阳岂止千里，重重把控下，那些个灾民，如何进了咸阳城？”

“其二，陛下登基之前，对你我言听计从，当日朝堂之上，为何对本宫进谏，置若罔闻？”

“其三，治栗内史被抄家灭族之后，十位灾民去了何处？”

接连三个问题，犹如利剑，直指李斯心脏。

李斯满头大汗，被赵高气势压迫，不仅心惧，一时间更是哑口无言。

房间里，静可聆针。

气氛仿佛都凝固了似的。

赵高嘴角带着森然冷笑，并不着急。

他可以等，正如他的隐忍，一步步坐到了如今横压朝堂的地步。

这点时间，他并不在意。

半晌。

李斯终于缓缓开口：“一百三十人，死了一百二十一人，唯独九人进了咸阳城，本相且问赵大人，层层把控下，可是滴水不漏？”

“大秦城池之间，阡陌纵横，将死灾民为告御状求得苟且，岂有不敢铤而走险的道理？”

赵高眉头紧皱，并未反驳。

李斯继续说：“第二问，当日咸阳百姓皆知灾民悲惨，人人动容，若陛下放弃追查，如何平复咸阳百姓？这一点，就算是赵大人也无法做到吧？”

冷笑了一声，李斯说：“莫不是赵大人打算为了一个治栗内史，杀掉整个咸阳城百姓？”

赵高眉头皱的更深了，眼中光芒闪烁。

“你继续说。”

李斯轻捋胡须，迟疑地说：“至于第三问，本相不知如何解答，因为本相也并未追查到灾民下落。”

“那就对了，本宫也查不到！”

赵高眼中寒光一闪：“事情发生之后，九个灾民连带那一具尸体，尽皆如人间蒸发，此事太过蹊跷！”

李斯沉吟片刻，忽然笑道：“赵大人是怀疑灾民是假扮的？”

不等赵高回应，李斯就笑着摆摆手：“不可能的，那些灾民惨状，岂是假扮能扮出来的？你见过哪个假扮者，会搞得浑身是伤，衣裳带血？”

一句话，让赵高无言以对。

若是胡非知道了李斯这番应答，绝壁会对李斯竖起大拇指，果然好队友！

但，赵高却冷冷一笑。

“有件事你不知道，本宫那日却在朝堂上知晓，不过李相分析的也有道理，但本宫在府中这几日，已经将计划提前行动了。”

话音刚落。

李斯面色大变，猛然起身：“你，你疯了？那计划提前这么早，若是失败了，拿什么去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