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落寞地慨叹着。
“他们当时允诺我,只要我自愿牺牲,他们会善待我的家人。”忘记了自己名字的男人,此刻也回忆不起来自己的家人具体的长相,“希望他们还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
“你是他们的太太太太太太......爷爷么。”
“哈哈哈,好了,我知道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他们真得活着,可能也已经觉得我是个陌生人了,更何况她们根本看不见我。”
随着脑海中男人的絮絮叨叨,林远终于走出了这片荒芜之地。
他从一片漆黑的通道里摸索着,磕磕绊绊地走出来。夜视能力在完全相同没有参照物的环境下,没有丝毫作用。
但这样没有方向感只能靠着本能前行的情况,在林远的坚持下终于见了光。隐隐的金色光亮从远处透过来。
那光像极了漆黑天幕的北斗星,像极了指引。即使它只有黄豆粒的大小,那意味这林远还要走很就才能离开这里。
等林远终于走到高台,从那个圆洞一样的门里出来,站在熟悉的铁栅栏前,他身的摔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已经在他身体表面形成硬壳的脏污,他现在可以说是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林远不确定自己此刻深处多少层,只能看出这里是未曾开辟出来投入使用的区域。顶壁的灯似乎是为了节约能源,没有被打开,房门紧闭,面甚至没有贴数字的标号。
林远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继续前行。
很快,他就坐了电梯。
林远先回了自己住的那层,发现他的房间里住进了新人。隔壁西金森的房间则被贴了醒目的红色标识,面有着通缉两个大字。
看来西金森也不算太蠢,确定自己完成不了直播任务后直接藏起来了。林远想到西金森会像是之前看到的那些‘难民’一样面黄肌瘦地藏在黑暗的房间里,总觉得跟他身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格格不入。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这样怪异的打扮,加身散发的臭气已经引地人频频侧目了。大概很少有人会以这种仿佛掉进粪坑的状态满世界乱晃。反正他此刻脸也脏了一层,林远丝毫不担心丢脸。
但他现在的身份既然不是通缉中,林远晃晃悠悠地去了公共澡堂。当然,这里的澡堂也没有男女混洗的待遇,像是个世纪的老旧产物,甚至连隔间也没有。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顺着墙边每间隔大概两米的距离有着一个简陋的喷头。
甚至都不是细水流,一开就像是吐水似的哗啦啦砸到人身。
林远艰难的搓洗了半天,脚边的泥汤顺着墙边的排水渠流向地漏。凡是从他那里流过去的水,全都黑的像墨汁一样。
他搓洗了很久,才露出了原本的样貌。林远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去跟别人借用洗发水和沐浴露。
洗完澡后,林远神清气爽地去找了疯子。
澡堂里的人很多,他偷偷顺走了别人的一套衣裤。反正......别人应该比他容易找到解决办法。林远虽然没那个所谓的通缉令,但他的外貌太过特殊了,他甚至没在这里见过第二个黑头发的人。
还是谨慎低调一些比较好。
“咚咚咚。”
林远敲了几下门,没能得到回应。
疯子可能又跑去到处逛了吧。
看来他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了。这一等大概等到了晚,林远才见到疯子一身酒气的走回来,林远从墙壁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疯子的表情一愣。
“你居然还活着。”
“怎么,你知道我的事情。”
“当然,一个做了无谓牺牲的勇士——看你现在还活着,我很欣慰。”疯子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厚实的怀抱重重抱了林远一下。
“事实,你算是在整个造梦工厂出名了,以后你再在这里行动,恐怕要换个名字,不然被人发现说不准有见钱眼开的人会想举报你。地面的世界到处都是监控,你跑到面想要出逃的视频,造梦工厂播放给了我们每个人看。”
“对于我能活着回来,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疯子哈哈一笑,“我只是觉得你没那么容易死。”
她一脚踢开门,朝着林远一挥手臂,“进来吧,跟我讲讲这大半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
“原来垃圾场就在我们生活区域的不远处么,可惜,那里也没办法逃出去。”
“说真的,我没有迫切需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理由。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比普通人要特殊一些,不会因为直播内容受到不可挽回的创伤。”
“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来到这里都有各种各样的目的。”疯子的眼神仍旧没有丝毫惊愕,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远,捧着杯子小啜了一口,“你想利用我”。
“我们是互惠互利。”
林远的互惠互利并没有打动疯子,但她对林远的印象一直挺好的。
用疯子的话说,林远是这么多年以来她见过唯一一个黑发黑瞳又皮肤白皙的人,像是收藏柜的人偶娃娃。
这个比喻让林远有些恶寒。
只要能说服疯子帮自己拿到那些人进入造梦工厂时候填的表格,林远觉得她说什么都能忍!
疯子却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朋友在哪儿。你的视频被员工派发给所有主播看之后,他主动来找了我,我帮他去了安全区。”
“恕我直言,他跟你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的,你们怎么会成为朋友。我觉得他神经也有些不正常,像是吃多了造梦工厂用来控制精神失常主播的补给药。”
那可不,生活把一个正常人活生生给逼疯了。
西金森本身可没有人格分裂,又不是表演学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