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风渐露败相的时候,一个柔弱的少女正在一棵大树下,不安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双手攥着衣角磨搓着,睫毛因为焦虑快速地扇动。
希瑞只是不爱说话,这不意味着她笨。事实上,从诺风临走前的嘱托中,她已经听出了其中的诀别之意。
希瑞想去找他,哪怕远远地看着他。虽然仅仅相处了一周,但希瑞特别害怕某一天,诺风突然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她想念被诺风抱在怀里的温暖,也想念诺风抚摸她头发的温柔。
终于,希瑞颤颤地迈出一步,然后违背了诺风的嘱托,越来越快地向他离开的方向跑去。
……
诺风用剑支撑着身体,额头淌下的血糊住了眼睛,有些睁不开。
佩琳倒在地上,眼里噙着泪水,远远地望着诺风,喃喃地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不肯走呢……为什么……”
诺风没空回头看她,他要准备迎接格朗的下一次攻击。这对他而言,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所以说啊,年轻人不要总想着这些看上去很热血的事。雷克顿国王的意志,在维吉亚就是不容违逆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看到这个低贱女精灵的结局,那对你而言太残忍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僚一场。”
格朗温和地笑着,挥了挥法杖,所有的黄金叶飘扬起来,又一次开始了充满杀机的绚丽舞蹈。它们不紧不慢地封锁了诺风可能闪避的所有角度。
即使以诺风的身体,现在也已经濒临极限。他计算着距离,想最后一搏,只是那枯木战士始终守卫在格朗的身前。
黄金叶开始微微移动,只要不到一秒,就能加速到箭矢的地步。
诺风沉默着,佩琳不忍看他。红雾很淡,血腥味很重。
在这决死的时刻,没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少女到来。
她大概十五岁左右,长相清纯可人,只是左额头和右下巴处各有一小块红色的伤痕。
瘦弱的她显然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来到这里便撑在一棵树旁,气喘吁吁。可当她看到战场中央的场景时,便不再出声。
希瑞看到诺风身上流了很多血,那种伤势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希瑞不懂改造者的那些事,她只知道诺风的伤很重,会死的那种重。
还有他周围那些闪烁着金光的叶片,上面隐隐有些血迹。至于那个站在一棵怪树身后的中年人,温和的笑容里透着无尽的寒冷。
黄金叶在进行最后一次攻击。希瑞看着它们的轨迹,心跳仿佛都停了下来。
一种强烈的,混杂着悲伤,痛苦,绝望的情感在希瑞心中爆发出来。黄金叶很快,情感产生得很快,她甚至来不及喊出声。
在这一刻,在诺风冒死再次冲向格朗的时刻,在格朗的笑容还在荡漾的时刻,在佩琳把头埋下不敢抬头看诺风的时刻,所有被格朗通过木系魔法召唤出的植物,都产生了一种人类和精灵都听不到的悲鸣,在这悲鸣声中,它们的魔能迅速紊乱,这让它们在这一瞬失去了灵性。
藤蔓松弛下来,瘫在了地面上,锯齿草垂下了头,葬血花不再喷吐红雾,枯木战士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片的金色瞬间褪去,如普通的落叶一般软软地飘下,为黄金叶的咏唱宣告了终止。
在这诡异的时刻,诺风、佩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格朗的笑容还没有收敛。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少女喊出的背景音——先是一句“不要”,然后又有“主人”什么的。
诺风此时没空想太多,他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路线,猛地踏出数步,很快逼近到格朗身前!
格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所有魔法一瞬间全部失效。他看着在眼中逐渐放大的诺风,将法杖猛击地面,数道木桩当即冲破土而出,挡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仓促之间,几乎瞬发的一级魔法根本不可能挡住诺风的剑。剑锋划断了木桩,伴随着碎裂的木屑,斩向了格朗的咽喉。
头颅如炮弹般冲天而起,格朗的脸上甚至还凝固着一丝没散去的笑容。
鲜血从断裂的颈部喷洒出来,地面又多了一片殷红。诺风单膝跪地,大口地喘着气,嘴角止不住地淌血。
诺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杀死格朗,为什么未来之眼预测错误。他自嘲地想,大概想自己这样的穿越者都是有狗屎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