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恩人？”徐肃风说着话退开一步，不知道这只鬼，究竟在搞什么鬼？

“小可的恩人，便是恩公您了，请受小可一拜。”说着话，书生鬼却是直挺挺的伏在地上，头朝着徐肃风叩首。

徐肃风见状，忙又往后退开一步，想跟这只鬼保持距离，不料井下淤泥厚重，脚步被陷住了，重心不稳，直往后摔了一跤。

“徐哥哥你没事吧！”白毛毛一跃而至，将徐肃风搀扶起来，然后对趴在地上的书生鬼嗔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书生鬼叩首答道：“小可命苦呀！我本是赶考一书生，十年苦读求功名，途中路过此水井。只因才华出众，被同行人所嫉妒，竟把我退入井里淹死，可怜我多年寒窗，饱读诗书，却死于水井之内，那害我之人还用巨石将井口封盖住，让我死后也囚魂于此，实在是可悲！可叹呀！不过现在好了，恩人你来救我了。”

徐肃风听他说话，十分揪心，倒不是因为同情他的际遇，而是因为这书生鬼说话的语调。

书生鬼说话，每一个字都是上扬着音调，像极了京剧中小生的念白，又像是河北梆子那种悲怆高昂，只是更添阴怨毒寒之感，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其实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戏剧腔调，追根溯源，就是在模仿鬼说话。

这种腔调的根源在南方古楚国，楚辞。《诗经》中记载的歌谣是中原王朝的歌曲，语调中正。不似《楚辞》，是拿来与鬼神对话的歌，楚国盛行巫术，对鬼神极为看重，想要与鬼神对话，自然不能用人们平常说话的语言，起码要变化语调……于是压抑自己嗓音的唱腔原形，就这样出现了……

从清朝中期直到民国，戏曲着实火了一段时间，有人说这个时期的许多名角儿，是养了阴伶，在台上的时候，由阴伶开嗓去唱，所以他们才会深居简出。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不过最早出现穿戴夸张的前朝或者古人衣物，口中念唱前人生平事迹的，却不是戏剧，而是一种法术，叫作请神。可见这种说法也并非空穴来风。

书生鬼说话这个语调，足以说明他确实是死于古代，之后便被关在井底，如今依然保持着鬼族古老的说话方式。

徐肃风缓缓引导胸前祝融火玉散发的温热，在周天经脉中游走，抵御鬼书生说话时散发的阴寒怨气。“我不是来救你的，让你失望了。”

鬼书生从地上飘起来，道：“您不是来收鬼的？”

徐肃风道：“我是来收鬼的，但你不合适，我不收你。”

书生鬼的激动欣喜之情瞬间消散，面容瞬间被一种失落和悲伤遮蔽、扭曲，他缓缓转过身，望了望眼前一汪寒潭，叹了口气，缓缓向水中走了过去。

徐肃风有些于心不忍，“或许我能做些什么。”他提议道。

书生鬼转过身，落寞的笑了一笑，道：“那么，可否将我在这寒潭中的尸骨带走，安葬在春暖花开的地方，这地方的阴冷折磨了我好多年了。”

徐肃风点点头，表示同意。迈开腿走向书生鬼，在寒潭边沿停下，说道：“在下一定做到。”

书生鬼道：“你向我手指的地方看，我的尸骨就在那里，你看呀！在那！”

书生往潭水中间指去，徐肃风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不经意间左脚已经跨入寒潭了，正要迈右脚。

此时有鬼说道：“小心些！不要上了这个伥鬼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