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道说道：“伥鬼要去引人，自然不能以鬼的样子去，否则人见了鬼，岂不早就跑了？”

徐肃风点点头，他想起了张国荣的电影《倩女幽魂》，原来小倩竟然是伥鬼啊！

鬼老道继续说道：“我来到这个村落的时候，那伥鬼已经回到它主人身边，却留下了活人祭祀的传统，也不知那蟾蜍怪吃了多少个人，这井底又聚拢了多少枯骨冤魂。”

徐肃风已然猜了七八明白，对鬼老道说：“你是为了治这井里的怪物，才丢了性命的。对不对？”

鬼老道面部抽动一下，仿佛勾起可怕的往事，沉静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正是。我既然学习道法，对于这等妖魔鬼怪岂能姑息，当即便对那刘老汉说道：‘这是精怪，哪里是什么井伯神仙？’那刘老汉道：‘知道这是妖怪，又能怎么样呢？’我见这一方百姓可怜，于是便自告奋勇，下井除怪！”

“当年发生了什么？”白毛毛追问。

鬼老道直摇头，说道：“悔之晚矣！我本想引天雷除怪，可这蟾蜍怪藏在井底寒潭之内，天雷寻不着它，老朽……我便在腰间系上绳索，亲身下井去引它！”

徐肃风道：“既然系上了绳索，又怎会被淹死做了水鬼呢？哦！是了，你也被那红色触手给缠住了，是不是？”

“非也，非也。”鬼老道一连说了两个非也，“第一，贫道没有也不会被那东西缠住。退一万步讲，就算被缠住了，不才老朽我也有脱身妙计。第二，那东西并不是什么触手，而是舌头。”

“是那大蛤蟆的舌头！”徐肃风头皮一阵发麻。

鬼老道伸出两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笑道：“你果然什么也不懂，那不是蟾蜍怪的舌头，那怪物还在寒潭底部冬眠闭关呢，不过今夜子时便要出关就是了。缠住你脖颈的舌头，是那个伥鬼的。伥鬼跟着蟾蜍怪久了，也难免学着修炼出些古怪的能力。”

“原来是它！可恨的伥鬼！”徐肃风握拳痛骂道，心里却在想：可恨的鬼老道，看破不说破，留点面子不行吗？

鬼老道把话题又转了回来，说道：“当日我下井之后，与这井底的蟾蜍怪恶斗一场，可是这蟾蜍怪修炼日久，又有这许多生灵精血滋养，练就一身阴怨寒毒，着实难以抵挡。我凭借一身道行，直斗了三个时辰不下，筋疲力竭之际，便吆喝井上的百姓们拉我上去。岂知正在那时生了变数……”

“什么变数。”

鬼老道双眉锁的更紧了，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向寒潭，忿忿的说道：“那只伥鬼。原来在我下井斗蟾蜍怪的时候，那伥鬼便偷偷变作村民模样，混在井上的人群之中。当时人们听说有治井的法事，来了许多不想干的看热闹的人，彼此之间有不认识的也不奇怪，这就给那伥鬼钻了空子。当我精疲力竭之时，百姓想拉我上去，那伥鬼突然发作，竟……竟隔断了绳索。”

“啊！”白毛毛失声惊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肃风则刚刚从那寒潭里捡回来一条命，体会过临死的滋味，此刻对那道士当时的无助与惊恐，更能感同身受。

鬼老道的讲述还没停止，只听他说道：“我落入这井下寒潭，那时节这井里水位比如今要高，并无这片淤泥，我也便没有立足之地。那是我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运起全身道法，拼死给那蟾蜍怪一击，也不知是否奏效，登时便失去了意识。”

徐肃风与白毛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好安静，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当年的喊杀声……

徐肃风打破沉寂，说道：“这么多年了，蟾蜍怪始终没能离开这里，我看你那一击对这怪物也一定造成重创。”

鬼老道看着他，似乎找到了一丝欣慰，可能这是他从死亡到如今，得到的唯一的肯定了吧。鬼老道最后还是摆摆手，摇头说道：“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老道士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化出来的水鬼而已，被困在井里。好多年来，活人祭祀的风俗并未停止，也许有所间断吧，不过总有女子被投入井中，后来男人、小叫花……许许多多的人被投了进来，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每一次都心如刀割，好像这是我犯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