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时节已入初秋,春夏时的百花大多谢了,秋菊又未至开时,因此白日里的镜水院也不免有些单调,只有些略微泛黄的绿叶可看。
但夜晚,在那五光十色的繁灯映衬下,那些碧树黄枝又重新焕发了光彩,变得绚丽夺目起来。似乎,那些繁灯代替了凋零的百花,它们将这镜水院重新装饰得缤纷多姿、引人流连。镜水湖波光粼粼,将那繁灯的色泽荡漾得更加如梦似幻。
母女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着往镜水湖边的映月亭走去,那映月亭里已是人影攒动、歌舞升平,宴会似乎已经开始了。
待走进了映月亭,锦霏凰发现锦老爷子和父亲以及三四位叔伯已然在座。此外,雷楼与雷廷荣叔侄竟也在座,正与锦家众人笑谈着。
侍女虽在斟酒,但桌上却并未见到菜品。锦霏凰正疑惑着,突然一眼瞥见了亭边的镜水湖上正停着数个广若华盖的莲叶,而莲叶上正置放着些琳琅满目的佳肴珍馐。
本对雷家叔侄的出现并不算讶异的锦霏凰,却在看到这片片莲叶时微微变了颜色。
“哇!是莲台宴哎!家里可好久没有过莲台宴了。”
锦霏霞兴奋至极地轻呼着,全然没有像姐姐一样心中有所思虑。
锦霏凰微凝着眸,对接下来的夜宴预感不佳:
这莲台宴是锦家独有的游赏之宴,客坐于宴,随波逐流,随兴而止,随缘而聚。虽然它是锦家最为华盛的几个飨宴之一,但在今日家宴之时选用此宴,却是明显不大合适。
莲台宴,更适合于主宾相欢乃至姻亲相乐之用。先前父亲已是说过要摆个家宴,请了雷家叔侄本已不妥,而今却又恰恰选用了莲台宴,其中意图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锦霏凰看了眼父亲,又将视线投向锦老爷子,见他时不时看向雷楼的目光便已了然——这一宴,怕是锦老爷子定下的。
锦夫人也是注意到了意料之外的雷家叔侄和莲台宴,当下火气便冒了上来,她饱含怨气地瞪向了正与雷家叔侄相谈甚欢的锦老爷子和丈夫,但还是缓缓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只是,抓着女儿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继续领着她们向映月亭走去。
映月亭中,正在谈笑的诸人见锦夫人和两位小姐走近,便都停下了交谈。
锦盛业先是快步上前,在妻子怨气的目光下,从女儿手中接过她的手,略有些心虚地将她扶到自己座旁歇下。
雷廷荣见他如此细腻的举动,不由出声笑到:“没想到在外面豪气万千、叱咤商海的锦家主,在家却是一个如此细心的丈夫,这倒真让雷某敬佩,实在是自愧不如啊。锦夫人,您可真是有福了,要是拙荆知道了还不知会羡慕成什么样子呢。”
锦夫人虽多少已是对雷家生了反感之意,但面对雷廷荣对自家丈夫的赞许,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有些像少女般微红着脸应承到:“雷二爷这是哪里的话?雷二爷自是雷家中流砥柱,雷夫人又怎会觉得羡慕委屈呢?”
“是啊,雷老弟何必自损?这人各有侧重嘛,论对家业的专注投入,我还是不及老弟你的。”
锦盛业笑着摆手,谦损的同时也暗暗捧抬了雷廷荣一句,以调主宾之和。
雷廷荣笑笑,明白其意,也是不再多言。
“来,凰儿,这是雷家的小楼,他可是此次特意来拜会你的。你还不快跟人家打个招呼?”
锦老爷子保持了对小辈们一贯的古板态度,见锦霏凰和锦霏霞向一众长辈施过礼后犹在原地等着,便语气严肃地道。
见爷爷发话了,纵然心有不愿,锦霏凰也只得暂且按捺,去向雷楼礼过问候。锦霏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凑热闹般大大咧咧地招呼了一句。
“不敢不敢,二位小姐抬爱,此次雷楼来只是替家父办事,作为客人又怎敢受主人之礼?应当是我来行礼才对,雷家雷楼,见过锦家二位小姐。”雷楼有些无措地起身,慌忙着道。
说着,也是规矩地行了世家之礼。
锦老爷子满意地抚须,点了点头,便示意儿子开启飨宴。
锦盛业见到父亲的示意便起身拱手道:“既然人已来齐,不如便开始宴席吧。今日此宴,一是来招待雷老弟和雷贤侄,二是为小女从荒州平安归来作庆。雷老弟、雷贤侄,不如今日便试试我锦家一绝——莲台宴,如何?”
雷廷荣见锦盛业开言,也是微笑到:“早就听闻锦家有奇宴谓之莲台宴,今日有幸一临,实在是荣幸之至。承蒙锦家款待,那雷某人和小侄便恬耻忝列,还望赎罪了。”
“这是哪里的话?两位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