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震悚地看着那一片铅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凛冽朔风推向这里,几乎是一个眨眼,便觉有极冰寒的小刀片扑了个满面,这周围的雪丘之上立时变成了一个风雪肆虐的危地。
杜若曦惊惧不已、震撼含惑,同时也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暴雪来了!快找个背风处躲起来,千万别乱跑了,也不必向我靠拢!”
扬声提醒了那几位天威军士,娇柔的语调无力地被恐怖的风速稀释,也不知他们是听进了没有。不过看他们自顾不暇地在狂暴的风啸中稳定身形,找寻躲避之处的样子,想来是不必担心他们会拼命向自己靠近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杜若曦紧紧地咬着牙,在割得她生疼的风雪吹打下勉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勉强辨清了一个大致方向后,便立刻埋下头,逆着阻滞难行的暴风,不管不顾地向前直行。
这该死的狂风几乎让她寸步难行,可她依旧凭着自己心中的牵挂奋力破开了层层风墙。柔弱纤细的身影在这可怖的气象下显得恁般无力渺小,但她竟还是一步步地向东方挪移而去。
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埋头前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如钢铁般凝固的风蓦地消失了。本来为了拼命抵抗风阻而前倾的身体理所当然地失了重心,一下子向前扑倒在地。
杜若曦瘫倒着,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一张脸被凛风吹得毫无血色。好半晌,她才堪堪缓过来,这才有精力去回头看一眼自己到底走了多远,是否已经脱离了那几位天威军士的守护。
可她刚抬起头,却被面前的黑影霎时顿住了动作。
“南越蛮子,你终于出现了......”
杜若曦低低地出声,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面前浑身隐匿于深灰色袍服阴影中的人。
“我已如约,把解药交给我。”
向那灰袍人伸出了手,杜若曦眼中满是痛恶。
但那灰袍人却是不理会她的要求,反而一声冷笑:“南越蛮子?呵,女娃子,这话,你可有资格说出口?”
杜若曦眼神闪烁,面色收敛了几分,微低下头。
“你叫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也该按照约定,给我解药了吧?”
“解药还不能给你。”灰袍人言语淡淡。
被欺骗的愤怒和突生于心底的慌恐瞬时激起了杜若曦的情绪,她怨愤地紧盯着灰袍人帽檐下的阴影,语气因为心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你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你便把晦朔蛊的解药给我的!想不到堂堂南越的十巫也是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哼!我巫彭从无食言,但凡你真的做到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便会将救你那小情郎的解药给你......”
杜若曦一怔,看向巫彭的眼光中有一丝急切:“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但凡做到了你的要求’?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是已经想法子让项霸戎出了幽门关了吗?”
巫彭灰暗的身影不动,任杜若曦盯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项霸戎是出了关不错,可是,很快他就又要回关了......”
“什么......”
杜若曦微愣,转而便又狐疑地盯着巫彭,显然是无法理解。
巫彭却没有管她如何作想,只是接着诱导她:“我只要还没有达成我的目的,你就得不到这晦朔蛊的解药。现在算来,你那小情郎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了。你是准备回去好好陪他过完这最后的二十天呢,还是跟我走,继续助我?女娃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巫彭的话让杜若曦的身子微微发抖,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却是无能为力。
见她一径沉默,巫彭也不急,灰袍下的阴影依旧是一动不动,显得极有耐心。
果然,没几息的功夫,面前的少女便又缓缓抬起了头,一双幽黑的眼睛直直地盯向了自己头顶袍檐下眼睛所在之处的阴影。那其中,充满了与建苍女子性情之中所不该具备的狠舍与决然。
“好,我跟你走。”
“呵呵,好,果然不同于那些守持畏谨的建苍人......”
巫彭声音喑哑地一笑,接着便转了身缓步而去。
杜若曦紧紧盯着巫彭前行的身影,却是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巫彭的那一袭灰袍,竟然在破风而行!
方才在他跟前,又因心急于讨要解药,却是并未发现自己原来还没有走出那片肆虐的暴风极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