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响起桄榔一片碎瓷声。
内室里传来一道暴怒的嘶吼:“去请我叔父来……”
青衣小帽的小檩子吓得一激灵。
他如今服侍的这位爷往常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整日懒洋洋的,发这么大火还是头一回。
小檩子躲在帷幔后觑看。
只见穿着茶白中衣的章敖赤着脚站在布满碎瓷的织金绒毯上,衣襟斜开,披头散发,满脸紫涨,一副狰狞癫狂模样。
小檩子哆嗦着嘴唇谄笑劝道:“爷,您……您别发火……”
章敖偏头,凶狠的瞪着那个只露出半个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的小厮:“狗奴才,你聋了吗?”
小檩子吓得缩回头。
章敖看见更气,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一声:“快去请我叔父来!”
帷幔后只露出一只脚的小檩子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
一只茶盅“嗖”的甩过来。
小檩子飞奔而去,茶盅桄榔一声,砸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
小檩子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去,地上躺着的茶盅四分五裂。
他脸色大变,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一声怒喝随之传来:“滚!”
小檩子顾不得打千,拔腿夺门而出。
他快步走出主院,袖着手在外院望了半日天,回过神来吐了口哈气,这才慢悠悠往皇宫去。
等请来章公公已是晌午时分。
章敖被磨得连脾气都没了,瘫坐榻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只留下一地狼藉。
章公公一眼看到地当间已面目全非的青玉牛头流执壶,他颤抖着干枯的双手,瞪着牛眼,半蹲到地上捧起一把碎成渣渣的古器,眼看着他们在手中流逝,心疼得险些背过气去。
他站起身皱着老脸哀声道:“哎哟!我的儿,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章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章公公心火无处发作,扭身盯着几个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厮尖声斥道:“是谁惹我儿不快了?”
小厮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二老爷太高看他们了,他们哪敢呐!
小檩子暗暗撇嘴,还不是听到人家父亲晋升的消息,担心娶不到美娇娘,在家胡乱折腾。
章敖指着跪在最角落,总管着那些小厮的小檩子,不耐烦道:“这个狗奴才太过愚笨,叔父给我换个机灵的来。”
垂下头的小檩子嘴角抽动。
章公公看也不看,只劝道:“一个小厮儿,你与他计较作甚。咱家正当值呢,火急火燎的找咱家来甚事?”
章敖想起正事来,怒气上涌:“叔父,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娶……”
章公公忙堵了他的嘴:“嘘!”
章公公看着几个侧耳倾听的小厮,冷声道:“你们下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向外走,小檩子站起身低眉顺眼立在了帷幔后。
章敖见了抻脖怒道:“没听到我叔父命你们下去吗?滚!没眼色的东西。”
屋中人一瞬间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