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亥相交,满天繁星,城北的霍国公府前,“柴”字灯笼高高挂起,府里灯火明亮,竹影婆娑,却少有闲人走动,显得宁静而雅致。
大堂后面的闺帷内,府邸的女主人大唐平阳公主李三娘卸掉淡妆,唇红齿白,明眸熠熠,内着粉色亵衣,外披白纱单衣,正斜靠在座榻的腰枕上,凝视着屋里案桌上正哧哧燃烧的一支红蜡烛,一动不动,思绪万千作为大唐开国时册封的唯一女军帅,她率领义军首倡终南山,征战秦故地,攻克长安城,俘斩隋军大将阴世师昔年戎马倥偬,血雨腥风,这一幕幕如今浮现于眼前,血与泪的记忆令李三娘没齿难忘,为解救百姓于水火,多少战士跟随自己赴汤蹈火,捐躯沙场地啊!可是,隋杨乱政推翻了,大唐已经建立了,百姓应该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了,为何今天还有西市坊父子那样的悲剧上演呢?李三娘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越气愤。
见主子心绪不佳,婢女巧珠不敢言语,只是垂手而立,侍奉一旁。
这时,夫君柴绍满面春风地跨门进来,这位新晋爵霍国公的大唐战将一边将红色外袍递给巧珠,一边对妻子笑道:“三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让你高兴高兴。”
言毕,却见榻上的妻子正望着烛火发呆,似乎并未听见。柴绍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榻前,抬手在妻子眼前挥了挥,李三娘这才发现是丈夫回来了,连忙坐起身来,笑着说道“我走神了,”然后拉着丈夫的手,一同在座榻前坐下。
“夫君,你刚才和我说什么来着?”李三娘刚刚回过神儿来,此时理了理鬓前的丝发,自失地一笑,抬头问柴绍。
柴绍笑逐颜开,回答道:“是这样的,半年前我们招募的那五千骑兵,已经训练完毕,今日父皇亲临校场检阅,龙颜大悦,当即赏赐我彩帛十匹!我已经带回来了,准备给你好好地做几身衣裳。”
“谢谢夫君!那可正好了,今天早晨我还带着巧珠和凤鸢去西市坊里,准备采办些布帛呢,”说到这里,李三娘笑容渐逝,双眉微蹙,低下头去,嘟哝着说道:“可是,我们训练了那么多的兵马又有什么用呢?”
柴绍已察觉到妻子情绪的变化了,在烛火的照映下,轻握李三娘的双手,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呢?”
于是,李三娘便把今日在西市坊里看见的悲惨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末了,李三娘红着眼圈,略带哽咽地问道:“当年咱们征战终南山,起兵晋阳城,流了那么多血,吃了那么多苦,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受乱政的欺压吗?怎么大唐建立起来了,仍有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皮底下呢?”
柴绍听罢,点了点头,心情也变得沉重,他放下妻子的双手,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片刻,然后回头对妻子说道:“娘子,虽然陏杨乱政已亡,大唐初立关中,可是,你知道么,关外群雄割据,虎视眈眈,亡我之心一刻未停,河南有王世充,河北有窦建德,江南还有萧铣一族西北群狼更是嗷嗷垂涎,陇西有薛仁杲,朔方有梁师都,他们的主子突厥人与咱们貌合神离,双方早晚兵戎相见,如今这形势,只有浑一海内,才能天下太平,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啊!”
柴绍走到妻子的身后,双手摩挲着她皙白的双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梁师都及其幕后主子突厥可汗,以曾经援助大唐攻灭陏杨为由,恣意妄为,索贿不止,欺我君臣侮我百姓,父皇也是咬牙切齿,一忍再忍!无奈关外未宁,尚有大战,现在不能结怨突厥,使我腹背受敌,所以所以只能暂时忍耐啊!”
说罢,见妻子含泪点头,柴绍不禁举目远眺,穿过窗棂,看着黑黢黢的夜晚,思绪一下子飞到了数日前在大兴宫两仪殿举行的御前会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