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些宫中的舞曲是咱俩用血汗习来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是”凤鸢抬起头来看着李三娘回答道,眼中充满疑惑。
“我真想把那些舞曲给忘了”一旁的巧珠低着头幽幽地说道。
“来,你俩听我说,”李三娘笑了笑,见两个侍女都注视着自己,这才说道,“霍公出师不利,被敌人围困在对面的山丘上,已经两天两夜了,这个情势你们都是知道的,”说到这里,李三娘收敛笑容,表情严峻,接着说道,“若不能及出击,破敌重围,再过一两日,霍公与丘上将士弹尽粮绝,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闻此言,巧珠和凤鸢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巧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泣着说道:“主子,我俩也想同您上战场,救霍公,可是咱们只会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不会使枪弄刀,搭弓射箭啊!”
凤鸢也哭了起来,说道:“主子,为了救霍公,您需要我俩做什么,就请吩咐吧!”
李三娘没有说话,只是抽出手帕递给二人,见她们泪水渐收,这才说道:“我的确需要你们一同走上战场,却不是要你们使枪弄刀,搭弓射箭,而是要你们同我一起轻挥长袖,闻歌起舞!”
巧珠和凤鸢震恐无比,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三娘见二人如此表情,只淡淡一笑,便将马踏坪的水情及郝齐平的谋划告之二人,末了,说道:“军中能够闻歌起舞者,唯有我们三人了能够在阵前吸引敌人视听者,也只有我们三人了,若我们不敢沙场轻舞,直视敌人,或者舞蹈颤颤,露出破绽,一旦敌人有所怀疑,加强戒备,非但不能解围霍公,出击的将士们也可能退路被断,有去无回啊!”
巧珠和凤鸢听闻,高皱眉头,紧咬嘴唇,低下头去,陷入沉思。
帷帐内悄无声息,只听到炉火啪啪作响,偶尔有一两颗火星飞到炉外,转眼便熄灭消散了,李三娘和颜悦色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侍女,也没有说话。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凤鸢抬起头来,瞳仁明亮,熠熠生辉,看着李三娘说道:“主子,扪心自问,我俩比起那些在辽水殒没的姐妹们,已经十分幸运,我们知足了!不要说到阵前舞蹈,就是用我的性命换取霍公的平安,我也毫无怨言,只是”
“只是希望您不要同我们一起去,”巧珠接过凤鸢的话来,看到凤鸢也不住地点头,继续说道,“您是大唐公主,金玉贵胄之身,岂能同我们下人一样?我俩的性命贱如草芥,何况,自从太极宫出来后,我们又在这世间多活了五、六年,已经够了。可是您不一样啊,您既是大唐公主殿下,又是骠骑大将军,从河东府到终南山,从终南山到长安城,从长安城到太和山,您打败了多少敌人,解救了多少百姓啊!天下大乱已久,百姓渴望太平,还需要像您这样的大帅指挥大唐的千军万马横扫南北,混一天下,您您可得万般珍重啊!”
李三娘听罢,已是热泪盈眶,伸手拉住巧珠和凤鸢,声音哽咽,嗓音沙哑,说道:“这些年来,世事艰辛,戎马倥偬,咱们一路走来,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我还给霍公说,等此番击败梁贼,回到长安后,便给你俩找个好婆家,毕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没想到今日却”李三娘悲情难抑,闭上双眼,极力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稍作停顿,才继续说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阵前起舞,闻歌而动,此举亘古未有,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咱们丢掉性命不说,若解围不成,丘上大军很可能全军覆没,我与霍公永别于太和山下!因此,我打算同你们一道起舞于阵前,吸引视听,用长笛伴奏采自西域风土的宫乐康国伎,我相信,当胡舞疾旋,琴声鸣和时,离家数月的吐谷浑及梁军士卒,必然会激起思乡之情,放松警惕,伫立而视,为我军突袭解围创造绝佳战机!”
巧珠和凤鸢听罢,一抹泪痕,站起身来,“扑通”一声双双跪下,抬头说道“主子的用意,我们全然明白,恳请主子坐镇大营,观我舞曲。琵琶响时,胡舞飞扬,定教对面阵中的士卒人人思恋故土!若主子定要阵前同舞,我二人宁愿被赐绫带,也恕难从命!”
李三娘听闻,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了,“扑哧扑哧”地滚落襟前,站起身来,把巧珠和凤鸢一一扶起,嘴里喃喃说道:“好妹妹们,从今往后,咱们生死与共”